我說完之後，蘇雅只是再一次深深地望了我一眼，反正我看不出有任何情緒。
等我啟動車輛，半晌之後她才緩緩地回道：“我表姐是個很有眼光也很有能力的人，她從國外回來之後，籠絡了不少法律相關的人才，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等到事務所成立之後，我相信她應該能在和法律相關業務方面幫得到你和你的公司.......其實這才是我想去當她助理的根本原因，我很想進入你的人生，可你總是這樣，時不時就要把我撇下來，一個人負重前行.......張揚，我能感覺得到你很累了，我想替你分擔一些啊.......”
蘇雅說到這裡，我明顯地停頓了一下，可我沒轉頭去看她，只是默默凝視著前方的道路說道：“謝謝.......”
其實，我也是個很奇怪的人，正如我此刻的反應，我心裡明明已經是波濤洶湧，可表面依舊平靜。
說到底，我現在所做的或者正要做的一切都是為了去報復餘彥，我永遠不會忘記這段仇恨，而仇恨的根源我也不想多做思考，我只知道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大概現在已經和白藥結婚了.......這是基於邏輯的思考，而不是我對蘇雅有什麼不滿，我可以很認真地去對待和蘇雅的這段感情，但是我同樣無法無視和白藥有過的曾經，甚至忘不了她躺在我懷裡微弱的呼吸聲以及獨屬於她的氣息，那些東西就像是烙印一樣深深刻在我的骨子裡，除非我死了，不然這輩子都忘不了.......
站在我如今的立場再去帶著這樣的思考，我當然是個不可不扣的人渣，因為我已經和蘇雅結婚了.......
所以我才不願意把蘇雅牽扯進來，我情願她們兩人是永遠隔絕的孤島，那樣我就不會產生無端端的割裂感，我也不想把自己當做這兩座孤島之間產生聯絡的過渡船，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做一艘孤帆，從兩座島嶼之中劃過，就像來時那樣的風平浪靜一樣，去時也是海闊天空、萬里無雲.......
半晌之後，蘇雅像是自言自語，又或是對我說的，她把臉龐轉向右邊的車窗，看著窗外飛速往後移動的世界說：“其實生活就是個巨大的假象，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是演員.......不過有一樣東西是真的，他們都真的愛你......”
我也沒聽太清，下意識地回道：“什麼？”
“沒什麼......早點回家吧，今天很累了。”
我和蘇雅的交流僅至與此，至少在今晚是這樣，我支援她做自己的事情，但不希望和我現在正忙碌的事情有任何聯絡，她是個很瞭解我的女人，所以在我還沒把話完全說破時，她就不再提及了，可我也不知道她的態度究竟是什麼.......
回到家，我們還是各自洗漱，各自懷著複雜的心思，回到各自的房間裡.......
.......
今天是十一月二十七日，現在是夜裡十一點五十六。
我在床上翻滾了足足兩個多小時，可依舊沒有一點點睏意，我也想不清楚自己究竟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只覺得活得特別混亂，像是有一張看不見摸不著的大網把我的生活罩得死死的。
這是我結婚的第一天，也是我第一天結婚，拋卻站在民政局門口時那種特別的心境，我發現生活似乎也沒有本質上的改變，我依舊煩躁，依舊忙碌，依舊掙扎在現實與虛幻的邊界處，無論是向前看還是回首，目光所及皆是灰濛濛的一片。
當徹底安靜下來時，我忽然間又想起蘇雅今天在車上說的那句莫名其妙的話，她說：“其實生活就是個巨大的假象，除了你以外，其他人都是演員.......不過有一樣東西是真的，他們都真的愛你.......”
當然我的關注點不在蘇雅身上，所以只聽清楚了這幾句斷斷續續的話。
生活是假象嗎？我不知道，但是想到了一部電影，名叫《楚門的世界》。
那是一部很經典的電影，我看過很多遍，故事的情節早已爛熟於心。
大概可以簡述為：一個活在別人製造的世界的悲哀男人最終戰勝自己，推開那扇走出虛假世界的大門.......
反正當下我也睡不著，於是乾脆起床開啟了電腦，點上一支菸，再一次觀賞這部影片。
“你不現實得像個少年。也許我的心境像個少年。”
“我可以受到別人的操控。不知道你有沒有這種感覺，好像一生都身不由己。”
“外面的世界跟我給你的世界一樣的虛假。有一樣的謊言，一樣的欺詐。”
“假如再也碰不見你們，希望你們早安、午安、晚安。”
這些都是我看完整部片子，印象最深的幾句話，奇怪的是，這一次我再抱著欣賞的角度去看時，我忽然下意識地忽略了故事的情節，腦子裡只留下了這幾句映像深刻的臺詞.......
我甚至還藉此聯想到了自己，是不是也像楚門一樣，活在一個別人創造的世界裡？可片刻後我便推翻了這種荒唐不堪的意想。
電影畢竟是電影，有太多不能深敲的東西，可那種思想卻值得深究......
我在想如果我是他，我是不是具有他那種敢於推翻、敢於質疑的勇氣？我又有沒有勇氣推開那扇門？這些都是疑問。
電影只有兩個小時，可我的思緒卻遠不止這兩個小時，伴著思緒，我終於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
第二天九點，我被鬧鈴吵醒。
穿好衣服來到客廳時，只看見桌面上蘇雅留下的字條：“我去和麗娜商量律師事務所的事情了，早餐在廚房裡面熱著，我煮了薏米粥，還有一個煎蛋。你要是沒時間洗碗就放在那，晚上我回來再洗，回來之前記得給我一通電話，我好早點回家做飯。還有.......我把你的車送去4s店做保養了，不過你可以開我的車去上班，車鑰匙就在客廳的茶几上，畢竟有時候談生意不能讓人擠進兩座車裡吧.......”
愣了一下之後，我匆匆地喝粥，又匆匆地洗好餐具出門了.......
對於我來說，這又是一個全新的早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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