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自愣在原地,停留一陣子之後,我接收了來自李勝男的轉賬,並在心裡暗自下決心,這一定是我這輩子最後一次借錢!
開著車,我想找一家價格合適的酒店,租一週的單人間,最後,在一番比較之後,我選擇了一家小旅館,一晚上標間的價格只要九十八,直接租一週,老闆只收了我五百塊錢。
為了找酒店,忙活了一晚上,我聽見肚子叫了好幾聲,才在夜裡十一點多,找到了一家二十四小時營業的沙縣小吃,點了一份招牌黃燜雞米飯......
在我狼吞虎嚥時,手機響了,是阿昌打來的......
看著來電人的名字就足以讓我五味雜陳,曾經我以為他真的足夠善良,是個不折不扣的好人,可經歷這次事件之後,我卻對他有了一個新的顛覆性的認知,不可否認,他的確有善良的閃光點,但就這件事而言,他真的不配提善良這個詞彙,甚至說他忘恩負義也不為過……
猶豫片刻,我沒有接通他的電話,可他似乎沒有打算放棄,一遍接著一遍地打,直到店裡的服務生都提醒我說:“老闆!您的電話響了......”
“我知道......”
摁下接聽鍵時,我長出了一口氣,沒準備先開口,我其實挺想聽聽他想說什麼......
我倆都心照不宣地保持著沉默,似乎在沉默中比較,誰先沉不住氣?
我聽見了阿昌點菸的聲音,在深吸一口後,他說:“張揚......我知道你心裡對我肯定還有怨念,可是你得理解我.....我不是為了錢,也不是為了什麼狗屁前途......我只是想留住這家書店而已,它對於我來說就是命!它是我和茜茜共同孕育的生命......退一萬步說,你有人脈也有能力,你即便沒有這家書店,依舊可以活得比大多數人精彩,可我不一樣,我一旦沒了它,整個人都不配活在這個世上,你明白嗎?”
我攪動著手裡的筷子反問道:“你到底想說什麼呢?”
“回來吧……我知道你打算把股份轉讓給楊肖,也知道你現在很缺錢......我今天專門從銀行裡取出了我的那筆死期,算上利息,一共有二十一萬,這筆錢我待會轉給你,雖然可能對你、對那鉅額的一千萬來說,這筆錢的也只是杯水車薪,但卻是我的全部!我希望透過這種方式,能讓你明白,我這麼做真的不是為了錢......”
我怔了一兩秒,又出了口長氣,不知道該說什麼,阿昌見我沒說話,又說:“我也很擔心蘇雅那姑娘,如果可以,我甚至願意用我把她換回來,可用書店真的不行......”
“先不說了,我這會正吃飯呢!你也早點休息,安安穩穩地把書店經營好,這是一個有未來的品牌,如果末子回來之後,給她一筆實際的股份吧,你可以象徵性地收她一筆入股費,行了,哥們掛了......”
放下手機的那一刻,我也放下了很多負擔,我想即便是蘇雅安全回來之後,我也大機率不會回到書店繼續工作,我覺得我現在的狀態不適合做任何事,我需要休息一段時間,真的!
或許,阿昌也沒有做錯什麼,他真的把書店看得比任何東西都重要,包括他的生命,這種精神我真的很難理解,或者說,從一個普通人的角度去看,基本上不可能理解,但我可以尊重他的選擇,一切都順其自然吧……
吃完晚飯,我便回到酒店,準備休息。
......
夜裡,躺在床上時,翻來覆去也睡不著覺,不是因為住宿環境的原因,而是因為我自己的心事太重,只要一閉上眼睛,最近發生的一幕又一幕的畫面就如同山洪海嘯一樣,奔湧而出,一股腦兒地灌進我的腦子裡,讓我不得片刻的安寧……
站在窗前,我竟然沒有想抽菸的慾望,只想安靜地看著這座城市的夜色,望著對面小區的居民樓,一處燈光便代表了一戶人家,萬家燈火聚集起這座城市所有的煙火氣息,我想如果每一處燈光都有它自己的靈魂,那現在它一定不會是孤獨的,發散來看,每一處煙火也都不是孤獨的,可為什麼我偏偏是孤獨的呢?
為此,我還特意開啟了房間所有的燈源,燈亮著,我依舊孤獨......
我這才發現原來孤獨不是一個群體性名稱,它只針對個人,譬如現在的我,譬如遠方的白藥,我猜她現在也一定睡不著,以她的性格,也一定與我感同身受著,可孤獨不會因為多增加一個人分擔,便少一絲一毫.......
這時,我又想抽菸了,可煙盒裡空空如也......
下樓,在二十四小時便利店買了一包煙之後,我覺得不太夠,便又轉身再買一包,就這麼來來回回的好幾趟,便利店老闆都以為我是不是精神出現了一些問題,帶著關切的神情看向我說:“兄弟!是不是感情不順心了?”
我無力地搖了搖頭,問他:“能陪我抽支菸嗎?”
就這樣,我和便利店老闆蹲在街頭,抽著煙。
聊著聊著,便逐漸熟絡起來,我看他年紀也不大,大概二十七八的樣子,按理來說,這個年紀的人不應該會定得下心只經營一家不足二十平米的便利店吧……
我便問出了心裡的疑惑:“老闆!我看你年紀也不大,怎麼耐得住性子,開一家二十四小時便利店呢?要是我肯定呆不住!”
老闆笑了笑:“我這人一沒文化、二沒人脈,能在這開一家便利店已經心滿意足了,我這輩子的夢想就是能在三十歲之前,擱老家買套房子,再和我現在的女朋友結婚......現在人多現實啊,車子、房子一樣不能少,不然就等著絕後吧……”
我也笑了笑沒再說話,有時候,我真的覺得人和人之間的區別實在太大了,就在剛才,我還在思考著要不要繼續經營書店,創造一個名片;可來到這裡,卻聽老闆說出一個極度現實的故事:一個三無男人的娶妻生子之路!
雖然我笑了笑,可我不覺得這是個笑話,因為這個夜晚屬於孤獨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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