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接給阿昌回去了一通電話，他接通之後，我說：“你具體是怎麼跟那些人說的？千萬別鬧出什麼事來啊！咱們是做正經生意的人，不能因為這麼個人渣就鬧出什麼事來......”
稍作停留，我又嘆氣說：“大不了我讓白藥回南京去，她還像這樣待在武漢，我心裡是真的受不了，從接到張麻的電話開始，我這心裡就一直不上不下、提心吊膽的......”
電話裡阿昌用輕鬆的語氣說：“躲也不是辦法啊！能躲這一時，總不能躲一輩子吧……況且我們為什麼要躲？我們不才是受威脅的一方嗎？要躲也是他躲……你放心，我辦事有數的！給那些人一點勞務費，應該就能解決得差不多了……”
“好吧……那大概需要多少錢？”
“三萬塊錢！他們會派人找到張麻，然後給點警告，實在不行直接把他送到外地，我就不相信這個人渣還能做出什麼事來！”
我感覺有點驚訝：“三萬......好吧，我待會把錢轉給你......”
掛了電話之後，我又望著燈火通明的城市發呆，但在這一刻我忽然覺得這個世界讓我感到無比陌生，它沒有表面上看到的光鮮靚麗，黑夜的背後隱藏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那些秘密都是陰暗的、見不得光的，而那些人都活得太放肆，甚至找不到一個合適的框架去約束他們的行為，以至於產生一件又一件負面事件。
轉念我又想到，我花這三萬塊錢和給張麻三萬塊錢有本質上的區別嗎？同樣是花錢買安心，同樣是被逼無奈的結果，唯一的區別可能就是價格的不同，於是我選擇了價格低廉的一方，付出本來不該付出的錢，獲得我本該有的平靜生活？這實在太離譜了……
於是，在這樣的思考之下，我又想打電話讓阿昌停止做這件事，但終歸還是沒撥通這番電話......
這種矛盾的滋味是源於我自己的內心，恍惚間，我似乎陷入了一個無比真實的漩渦之中，進退兩難，每多猶豫一秒就多增加一份危險和擔憂......以前我從來沒想過這種事情會發生在我的身上，我本來也可以無牽無掛、爛命一條，但我選擇了一處充滿陽光的地方、一種明亮的活法......
夜深了，當我準備回房睡覺時，一扭頭忽然發現白藥就站在我身後，我也不知道她是什麼時候出現在這裡的，又聽到了些什麼......
我下意識地躲閃著，不去看她的目光，擠出微笑說道：“怎麼這麼晚了還沒睡？明天你不是還要上班嗎？早點休息吧……”
我說完之後，她沒有一點動作，就像是被人施了定身術一樣愣在原地，我這才正視著看向她。
她的眼神有點呆滯，看了我一眼後說：“張揚！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瞞著我？”
“什麼？沒什麼事啊……”
“別裝了，我都聽見你在電話裡說的話了……你為什麼又想讓我回南京？我是你的什麼人？呼之則來、呼之則去......”
說到後面，她的氣息逐漸哽咽，我就更加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她應該是聽見了我和阿昌打電話時，我說的話了......可現在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解釋，我不想把真相告訴她，因為告訴她也於事無補，還平白無故地多增加一個人擔心......
我嚥了咽口水說：“要不......要不......你還是先回南京住上一段時間吧，我還是覺得那邊比較宜居一些，等我處理好手上的事情就去找你......”
“你這是在趕我走嗎？”
我感覺越說越亂，連聲解釋道：“不是趕你走！我是......我有苦衷的！”
“那你為什麼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事情？你覺得我是一個面對不了問題的女人嗎？我沒你想象的那麼脆弱，不論什麼事情我們不都應該共同面對嗎？”
稍作停留，她又說：“又或者是你不夠相信我......”
白藥說話時一直看著我，但我卻躲閃不斷，可能這種躲閃在她眼裡就變成了另外一種味道......
有好幾個瞬間，我都想一吐為快，告訴她：我不是不相信她，不是不夠愛她，我是太愛她了，擔心她的一切安危，以至於張麻一提及她的名字，我便瞬間被擊垮所有的防線......她就是我最不堪一擊、最脆弱的地方！
猶豫了好久，我還是苦笑著說：“你要相信我，一定要相信我......你暫時先回南京吧，你在那邊我放心一些！”
可能是她也沒想到我猶豫的結果還是堅持著，以至於我說完之後，白藥愣了好幾秒，先是笑了笑，轉身時便留下了眼淚……
我一屁股坐在了沙發上，點上了一支菸，我聽見了房間裡白藥收拾東西的聲音，以及這個夜裡，屋外的風悲傷的呼嘯聲……
白藥比我想象的還要剛烈，她是個很倔的南京姑娘，既然決定要離開便一刻都不會在這裡多呆，所以我剛抽完一支菸，她便收拾好了東西拉著箱子，走出臥室，手裡還牽著那隻貓......
她到了門口時，轉頭面帶絕望地對我說道：“那我走了……我願意相信你，可我再也不會來武漢了，真的！再也不會回來了……”
我感覺喉嚨有點發癢，可能更多是心理作用，可再也說不出來多的話......
然後她又說：“我在南京等你！”
接著便離開了這家屋子......
那一刻，我真的百感交集，直到聽見樓下汽車啟動的聲音，我才明白這一次她是真的離開了，再也不會回來了……
連我自己也想不明白為什麼不肯向白藥解釋清楚這一切，雖然說明白之後我還是會讓她離開，但總不至於帶著這樣不明不白的落寞離開。
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麼滋味，空蕩蕩的屋子似乎一直迴盪著一首沒有名字的音樂，迴盪在我的房間裡，迴盪在白藥的房間裡，好像也迴盪在蘇雅的房間裡，可這個房子只有兩個臥室，為什麼有三個房間呢？我想不明白......
我又一次聽見了“等”這個字眼，可那會等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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