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似乎有點耳背，又背對著我們，所以可能是沒聽到。
我走到她面前，聲音提高了好幾個調又重複了一遍。
餘大媽看見有生人，連忙把臉轉了過去了，用滿是黃泥的袖口抹了把眼淚。
“你們找我那混賬兒子幹嘛？是不是那個不成器的又欠你們錢了？可我家裡是真的沒錢了……本來昨天還有些土雞蛋，結果被他偷偷賣給別人，然後又拿去賭博了……本來我都和人家老闆說好的，一百個土雞蛋三百塊錢，結果.......”大媽還是止不住眼淚，傷心欲絕。
我沒想到的是那些雞蛋只賣三百塊.......看來，無形中，我又被狠狠地宰了一筆！
沒等我開口，她停了一下又問：“他欠了你們多少錢？家裡倒是還有幾隻下蛋的老母雞，要不你們行行好，把那些雞帶走，等我慢慢賣菜，賺了錢之後再還給你們？”
我和楊肖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看來事情遠比我想象的複雜！
“您別急！我們不是來找張麻還錢的！我們.......”
沒等我說完，門外傳來了張麻的聲音。
“喲！小兄弟來了！來來來！趕緊進屋坐！”
他一見到我，連忙微屈了腰，從破舊夾克的兜裡掏出我昨天給他的一九一六煙，給我和楊肖遞上，臉上的皺紋都蓋不住他的笑意。
然後立馬轉頭對著餘大媽換了一副嘴臉：“愣著幹嘛？還不趕緊收拾收拾，去廚房做頓好飯招待一下貴客！把那幾只老母雞都給我宰了！”
“那幾只雞都是我們的命啊！吃一隻行不行？”餘大媽似乎已經習慣了被她兒子控制的日子，臉上寫滿了麻木和絕望。
“你個老不死的懂個屁！他們是咱家的大貴人！你那幾只雞能值幾個錢？把他們招待好了，下半輩子就吃喝不愁了！還不趕緊滾去做飯！”
“你他媽怎麼和你媽說話呢？你沒看見她都老成這樣了，還任你呼來喝去的？”楊肖是個暴脾氣，立馬衝上去抓住了張麻的衣領罵道。
“對不起！對不起！習慣了！習慣了！”張麻又馬上慫成癟三，連聲道歉。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個欺軟怕硬的主。
“你該對你媽說對不起！不是對我！”
我見楊肖似乎有點失控，連忙上去分開了他倆。
“張揚！我們走！我不想跟這個人渣有什麼接觸！”楊肖說著就要離開。
張麻立刻快步擋在了楊肖身前，一臉媚笑：“小兄弟！別生這麼大的氣嘛！咱們主要還是做生意，別為了點小事傷了和氣。你說對不對？”
楊肖看了我一眼，也冷靜下來。
張麻見氣氛緩和些，又連聲說：“走走！先進屋，外面不是說話的地！我進去給你們上茶！”
楊肖對我說：“你進去說吧！我去外面抽支菸！”
說完一腳踹開了那扇破鐵門，我彷彿能看到未來的某一天，在一個風雨交加的夜裡，這扇門轟然倒塌......
我其實心裡也不待見這個張麻，只是我覺得餘大媽是個可憐人，或許這筆錢能讓她在餘生過的好一些。
我也想快意恩仇，但我還是考慮了很多東西才忍住沒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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