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家村。
雨過天晴的早晨,空氣中裹挾著厚重的泥土氣息,夾雜著淡淡的青草香味。
天際剛剛露出魚肚白,村民已經起來忙活了,家家戶戶的煙囪冒起了炊煙。
這裡之所以叫餘家村,是因為村裡多數人都是余姓人家,只那麼幾戶外姓人,徐家便是其中一家。
徐家住在村頭,是五年前搬來餘家村的,聽聞是老家那頭鬧了災,實在活不下去了,男人便帶著身懷有孕的婆娘逃荒跑了出來,途徑餘家村,瞧著這裡民風和諧,便在這裡落了戶,安了家。
“汪汪汪~”
院子裡拴著的大黑狗怒視著屋頂,只見一隻俊美的白貓正沿著屋頂優雅地走著貓步。
男人一早便去地裡忙活了,眼瞧著時辰已是不早,吳三娘將做好的飯菜放進籃子裡,又裝了一壺水放進去,虛扶著門框朝外大喊了一聲,“綰綰,去給你爹送飯了。”
“來啦。”
只聽一個稚嫩的童聲在牆外應了聲。
不一會兒,一個扎著丫髻,身著粉色小裙的小姑娘從門外蹦蹦跳跳地跑進來,來到吳三娘跟前仰頭,奶聲奶氣地叫了聲“阿孃”。
小姑娘是吳三娘和丈夫徐朗的長女,名喚清琬,小名綰綰,今年四歲有餘,還有三月便五歲了。
看著小臉上滿是汗珠的女兒,吳三娘笑罵,“你這妮子,又去哪裡瘋玩了?”
說著彎下腰,拿袖子仔細幫她擦乾了臉上的汗珠,又幫她整理了拉扯得有些歪斜的裙子。
然後轉身拿起裝了飯菜的籃子,放到女兒的手裡,囑咐她,“路上走慢些,當心摔著。”
“嗯嗯。”
小綰綰點了點小腦袋,一臉乖巧,結果一出門,剛走出自家老孃的視線,便撒開了腳丫子,腳底生風一般朝著山上跑去。
她生來力氣奇大,小小的身子提溜著巨大的食籃跑起來一點負擔都沒有。
她得快些把飯菜給爹爹送去,二柱哥哥和桃丫還等著她一起去河邊摸魚呢。
吳三娘目送著綰綰出門,便回到了房間,拿起繡活繼續做,她的繡工好,所以平日裡會做一些繡品拿到鎮上去賣,補貼家用。
眼見太陽已經西斜,綰綰那丫頭卻還沒有回來,吳三孃的眉頭皺了起來,這丫頭,又去哪裡瘋玩了?
她放下手裡的活計,準備出去尋人,姑娘家家的,整日瘋瘋癲癲不著家,實在是不成體統。
然而,她剛站起身來,就聽院門發出“嘭”的一聲巨響,嚇得她渾身一哆嗦,心跳加速,手下意識去摸放在炕頭的剪刀。
“阿孃,哎呀,阿孃,快來幫幫我。”
是綰綰的聲音。
吳三孃的心下一鬆,抬手抹了一把額頭的虛汗,疾步走了出去。
“你這死丫頭,嚇死老孃了……”
推門出去,看著眼前這一番光景,驚得後面的話都嚥了回去。
只見一個大約五六歲的男孩趴在她家閨女的身上,雙目緊閉,面色蒼白,一動也不動,彷彿死了一樣。
從未見過這孩子,應該不是村裡人家的。
不過她只愣了一瞬,便上前一步,將男孩從女兒的背上抱下來,“綰綰,這是怎麼回事呀?”
說著,伸手去試他的鼻息。
還好還好,還活著,吳三娘鬆了一口氣。
小姑娘跟在孃親身後進屋,一邊走一邊將今天發生的事情講給孃親聽,雖然有些顛三倒四,吳三娘還是聽明白了:這孩子是綰綰從河邊撿回來的。
她深吸一口氣,綰綰這孩子,自從會走會跑,不知撿了多少活物回家,小貓小狗小兔子……這次倒好,乾脆撿了個活人回來。
看他這身打扮,應是富貴人家的孩子,留他在家,恐會惹上是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