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李長歌自戀，實在是皇甫貞從見到他之後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實在太明顯了。李長歌向來善解人意，見他如此自然要問一番的。
皇甫貞原本似乎還有些遲疑，待聽到李長歌這般問起，終於還是笑了，嘴唇揚起，笑容頗有幾分真誠：“師兄不必忌諱，我身上的毒與我大兄和三姊並無關係。”
李長歌確實看出他身上有中毒的跡象，而且似乎是陳年餘毒，當初中毒之時應該很是兇險，能活下來應該也是有毒術高手出手過，即便如此，也依舊有餘毒未清除乾淨，可見這毒性刁鑽之處。皇甫貞如今這副弱不禁風的身子骨也多半是拜這餘毒所賜。
李長歌只是看著皇甫貞，沒有貿然接話。
皇甫貞靜默片刻，忽然輕嘆了口氣，臉上帶著清淺的笑意，眉目中卻總有幾分悵惘之意：“其實這毒原本跟我也沒什麼關係的。中毒之人是先母，我找師兄也是想問清楚當年之事。我身上這餘毒若是不清除，身邊的人總也不放心，帶我尋訪了好些名醫毒師，卻好似都看不出來我身上這毒的出處，如此倒是令人好生疑惑了。阿孃不過一青樓孤女，雖然薄有幾分名頭，卻也難入世家名門之眼，想來也不至於得罪什麼高門子弟，此毒如此刁鑽難見，為何會用在我阿孃身上？所以我想從阿孃這邊的關係來問問，阿孃身上是否還有未曾了結的恩怨。阿孃中毒是生我之前，當時師兄尚未拜入李鶴年門下，所以可能未必知曉當年之事。我阿孃身邊的人，當年入門之時便打發了不少，後來阿孃過世，母親將剩下的也都打發了。母親對阿孃一向也是不甚喜歡，我也不敢貿然向她問起阿孃身邊的故人，所以也甚是無奈。雖然也知曉師兄對此事未必之情，卻也還是抱著萬一的期許來打擾師兄，還望師兄勿怪。”
李長歌對鄭盼盼的事情倒確實瞭解的不多。一來斯人已逝，萬事皆空，二來，誠如皇甫貞所言，鄭盼盼再如何被人追捧，終究不過是青樓女子，長安天子腳下，繁華之地，一個青樓女子尤其是已經嫁人生子的青樓女子實在不值得去關注。
李長歌也是頭一回聽到鄭盼盼中毒之事，對此甚是茫然，只能歉然一笑道：“此事我確實不知。郎君若是想問，恐怕只能去尋家師了。”
皇甫貞嗯了一聲，點了點頭：“自然會去找他的。只是——”，輕嘆了口氣，皇甫貞似乎有難言之隱一般，遲疑許久，終究還是緘默了。
李長歌不知他在顧忌什麼，也並不太關心。他只是擔心武慧兒傷及皇甫貞惹來不必要的麻煩所以才過來給他看看，既然他無事，如今他們是敵非友，還是不必牽扯過多。至於李鶴年，這些陳年往事，他知情與否與他也並無關係。
李長歌又轉頭望著武慧兒武慧兒。武慧兒也在聽著他跟皇甫貞的對話。聽得一頭霧水，見他們都不說話了，忙問道：“李長歌，你認識他嗎？”
李長歌點了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輕笑道：“不算認識，只是——”
李長歌說到一半又頓住了，武慧兒見他如此磨嘰，頓時不滿了，伸著手指頭戳了戳他的胳膊：“只是什麼呀？幹什麼要要半截半截地說話？”
李長歌撫著眉心，思考了片刻還是搖搖頭道：“算了，此事是皇甫郎君的私事，與郡主並無干係，還是不要說了。”
武慧兒嘴巴撅得老高：“跟我沒關係我也可以聽啊！你分明就是不想跟我說，哼！”
李長歌笑了笑，沒有反駁。
武慧兒很是氣悶，卻又不能把李長歌怎麼樣，這傢伙雖然沒什麼脾氣，做出的決定卻不容易改變，武慧兒又打不過他，有氣也只能憋著了。
皇甫貞撫著胸口又咳了兩聲。幾人一時都靜默下來。
武慧兒懶得理會李長歌，揪著李茂往旁邊去了。李長歌不忘囑咐道：“郡主，不要在外面曬太陽了，對傷口癒合不好，你帶著茂二郎君去信然和郡公那邊吧。”
武慧兒對自己的臉還是很關心的，聞言雖然因為生著悶氣的緣故有沒搭理李長歌卻還是聽話地拖著李茂往花廳那邊去了。
李長歌目送武慧兒李茂穿過樹蔭進了花廳才回過頭來向皇甫貞道：“皇甫郎君不如也過去吧，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
皇甫貞抬頭，看到李元禮還站在不遠處的樹蔭下，想必是武慧兒沒有邀請他，他也傲氣不肯輕易跟隨武慧兒而去。皇甫貞笑著向李元禮招呼道：“禮郎君，你要跟我們一起過去嗎？”
李元禮沉默地點了點頭，心裡已經將連招呼都沒打就帶著李茂跑遠了的武慧兒罵了個狗血淋頭。
三人到了花廳。武信和王遠道已經結束了棋局。王遠道正在收拾棋子。武信站在武慧兒旁邊看武慧兒收拾李茂。
李勤雖然有心護短，但耐不住李茂爛泥扶不上牆，與武慧兒一個願打一個願挨，甚是和諧，倒顯得為李茂出頭的他多管閒事了。
李元禮一進花廳就看到王遠道腳邊蹲著一隻灰不溜秋的兔子，蔫不拉幾的，一副要死不活的模樣，不由皺起了眉頭，向武慧兒喊道：“武慧兒，這兔子，是我給你那隻嗎？”
武慧兒正在拿著細細的柳條正在抽李茂，抽得倒是也不是很重，反正打不死就是了，聞言抬起頭，說著李元禮的目光望過去，隔著棋案倒是沒有看到什麼兔子，不過這地方也沒別的兔子，她也記得自己將兔子交給了王遠道照看，這會兒李元禮看的正式王遠道腳下。應該就是那隻倒黴的兔子了。
武慧兒之前一直在傷心流淚扮悽慘，沒怎麼關注兔子，這會兒突然被問起，心裡有點虛，伸著脖子瞅了瞅，沒看到兔子，只能支支吾吾點了點頭道：“應該是的吧，我讓修靈表叔幫我看著的，出什麼事了嗎？”
武慧兒原本想問的是，兔子死了嗎？不過想起李元禮似乎很喜歡這兔子的，便沒敢表現得太隨便，免得李元禮惱怒起來又出么蛾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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