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未完，她那染滿了猩紅血跡的小手，從半空中垂直落下，同時她的雙眸也不在有光亮的緩緩合上。
陸司硯的時間，在這一刻停止了，他顫抖的將葉世卿慢慢拉近自己的懷裡，很近，更近，他緊緊的抱著她。
“呵，二哥，難道你不陪著她一起下地獄？她這麼愛你，你該陪她的！”說話間陸司昌從新舉起手裡的手槍，對準陸司硯，他笑了笑，這次，沒人能救你了！
陸司硯不曾回頭，更不曾躲開，他只抱著葉世卿無聲的落淚。他的心隨著葉世卿合上的眼眸一同死去，這一刻，他內心的想法竟然是想陪著葉世卿一起死，他竟然期盼陸司昌快點開槍打死自己。
這麼瘋狂的念頭，若是別人知道定會罵他是個瘋子，他和葉世卿才相識多久？短短几個月，他們兩個人根本沒有戀愛，愛意怎會這樣肆意蔓延？
陸司昌手指緩緩扣動扳機，這一刻，連他自己都是激動的，那顫抖的身體是因為興奮，眼裡是化不開的陰狠毒辣，面上的表情更是扭曲到一定程度，興奮地，得意的，痛苦的，唯獨沒有掙扎，他想殺掉陸司硯的心思，從來沒有一刻停止過。
“砰！”的一聲槍響，隨之而來的是一個男人的悶哼聲。陸司硯閉著眼睛擁緊葉世卿等待死亡，他根本不怕，反而在期待。
陸司硯嘴角微微扯起，“等我，等我一起。”
他就那麼保持一個姿勢，等待自己身子上傳來痛疼感，槍聲落下許久，他覺得是自己麻木了，麻木到連痛疼都感受不到。
而陸司昌的臉上則是不可思議，他睜大了雙眼，眼裡透著無盡的不甘和驚慌，隨即他倒退幾步，跌坐在地。“砰！”的又一聲槍響，陸司昌的手臂，又捱了一發子彈，他手裡的手槍，相應掉落，原來剛才那一槍打中的人竟然是陸司昌。
陸司硯從頭至尾都不曾抬頭，好似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不管是陸司昌要他死，還是外面自己的人打中陸司昌，他整個人都在顫抖，顫抖的抱著懷裡的女人，他不敢相信，她真的就這樣死了。
門外跑進來一群人，為首的竟然是白良，他看了一眼已經昏迷的陸司昌沒有多管，旋即走到陸司硯身旁，看到他懷裡的葉世卿時，白良也是一愣。
此時，葉世卿的鮮血已經染紅了她整個連衣裙，白良急忙探了探她的鼻翼，頓時，他的眉頭緊鎖。
“二爺。”白良看著已經呆滯的陸司硯，叫了一聲，可他並無反應。
“二爺，世卿…世卿她已經沒有呼吸了。”
這句話好似觸碰了陸司硯的大腦開關，只見他瞬間抬起雙眸看向白良，白良一怔，後背陡然升起一股寒意和冷汗。陸司硯的眼神太可怕了，他也是第一次看到他這樣的眸光。
那鮮紅的血液像是流進了他的眸內一般，眼眸裡透出來的殺意，連他都怕。
白良穩了穩自己的心神，看到陸司硯這個樣子，他只能換一種說法，“二爺，先把世卿送去醫院吧，在這樣下去，她怕是血液也要流盡了。”
陸司硯終於好似回神了一般，他忍住滔天的怒火，抱起葉世卿飛快的跑出去，從鴛鴦山上，一路跑到山下，他就像一個機器人，不知疲憊，不知勞累，速度有增無減。
一直到了醫院，醫生護士強烈要求他將葉世卿放到推車上的時候，他才慢慢放手。醫院的手術室裡，是北平最好的醫生，是北平最熟練的護士，他們都知道這個女人已經沒有呼吸了，可陸二爺送來的人，就算是死了，他們都要盡力一試，不為別的，就為了自己的性命。
手術室外的陸司硯癱坐在地上，他渾身散發著血腥味，那是葉世卿的血。白良看他這副樣子不僅有些心疼，陸司硯有多久沒有這樣的情緒波動了？
大概，似乎，是從始至終吧？就連當年他母親和大哥的死，他都沒有這樣。葉世卿死了這已然成了事實，他很擔心一會大夫從裡面出來宣佈死亡時，他能否承受的住。
陸司硯這樣愛葉世卿是他沒想到的，他以為按照陸司硯的性子，沒有哪個女人能走到他內心深處。可他現在這副樣子，是個人看了都會知道，他原來是愛葉世卿愛到了骨子裡。
這樣的思緒其實連陸司硯也覺得驚訝，他自己都不曾發現，自己是從什麼時候愛上那個三天兩頭調戲自己的女人，他以為葉世卿對自己僅僅是有著吸引，是那種生理上的反應，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愛上一個女人。
直到那一刻，直到子彈穿進她身體的那一刻，直到她一語未完小手垂落的那一刻，他，好像也跟著她一起死了。
經過了一個小時，手術室裡的大夫已經做完手術了，子彈取出，傷口縫合，可他們依然不敢出去，因為這個女人就是個死人，他們救不活。
兩個小時了，他們還是沒敢出去，男醫生們各個眉頭緊鎖，女護士們已經低聲哭泣了。
“院長，我們是不是都要給她陪葬？”一個抽噎的年輕小護士弱弱的問出聲，她不想死，她才二十歲，她什麼都沒有做錯，為什麼要給這個不認識的女人陪葬？
院長沉默，他又何嘗想死？可那還能有什麼辦法？
“院長，不如…”院長身旁的另一位醫生開口，只是後面的話，他猶豫著沒說。
院長看了看他，“不如什麼？”
那人猶豫一會才說：“不如，我們告訴二爺，這個女人還活著，只不過生理死亡，我研究過國外的醫書，有一種說法叫植物人。”
“植物人？”
“對，植物人就是隻有呼吸，沒有意識，整個人都處於昏迷。”
“可…”院長有些猶豫，“可這個女人已經沒有呼吸了啊。”
“院長，您只要跟二爺說，她現在是深度昏迷，以後也許還有機會醒來就可以，這樣起碼保住了我們的性命，同樣也保住了這間醫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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