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元璋問話而出，言淺意深。
李善長瞬間就心裡一沉，暗道終究聖上還是不可能忘記國事，果然開始探查民情了，好不容易哄得舒心了點，可千萬別出什麼亂子才好啊。
心中緊張，他也只能暗暗祈禱。
兩人齊齊注目而來。
感受著那期待的目光，朱懷先是眼裡一愣，隨即也就明白了。
老爹還是不願意就此頤養天年，還想著盤問行情自力更生，聽起來好像是繼續要在京郊做買賣。
不得不說，老爺子還真有幾分不服輸的勁頭！
斟酒輕笑，隨口就照實說了起來。
“爹，近幾年我也做點小買賣，稅銀不重利錢也還行，就是偶爾遇到些貪官汙吏得塞點銀子，也不是常事。”
“總得來說，咱們大明有一位關心百姓的好皇帝，將來的日子定會越來越好，有個別貪官也是在所難免，歷朝歷代都是如此。”
“您要是想做買賣，現今的世道絕對沒什麼問題。”
如實的質樸話語響起，朱元璋微微點頭，聽聞對於皇帝的讚賞之言，心中有些許欣慰，泯了一杯清酒，還是忍不住繼續問出聲來。
“照你這麼說，京郊的百姓日子也不好過啊，咱們大明的皇帝真當得起一個好字？那些貪官汙吏實在可惡至極！”
朱懷剛要斟酒，聽著這話愣住了。
打量而去，望著便宜老爹微紅的面容上浮現憂色，甚至還有幾分忿忿不平，他當場就懷疑老爹是不是喝醉了！
好傢伙......
皇帝陛下是什麼人物，那也是咱們一群老百姓能評議的麼？
老爹在外面混了多少年，竟然連常識都落下了，這種話也敢問出口，真是酒後膽大包天啊！
剛喝了兩壺就成這德行，再喝下去，恐怕老爹都敢說大明朝是自己的！
這酒說什麼也不能喝了......
悻悻然放下酒壺，朱懷勸慰出聲。
“爹啊，咱們被光喝酒，多吃點菜，今日只閒聊，不談國事。”
朱元璋哪遇過被人拒絕的情形，瞬間就來了脾氣，要不是怕嚇到這青年人聽不到真話，必會擺明身份問個清楚才行！
深吸了一口氣，才算剋制住了帝王之氣，只是擺出老爹的架子，誓不罷休地再度沉聲問話。
“兒啊，這也無外人，咱閒聊幾句又何妨？”
身旁的李善長接過酒壺斟酒，也順著聖意勸解出聲。
“是啊......老爺不過閒聊幾句，少爺又何須這般，天下間哪有父害子的道理？”
接連相勸之下。
朱懷就算心有不願，也覺得這話有幾分道理，難得和老爹有了點共同話題，又沒外人在場，也就硬著頭皮應了下來。
“那行，爹，咱先說好，這等酒後胡言也絕不能外傳出去。”
朱元璋嚴肅點頭。
“那是自然！”
見到老爹點頭應聲，朱懷才舒了一口氣道出心中所想。
“呼......”
“咱們大明朝的皇帝，那自然是沒得說，雖說當今還是有貪官汙吏，但皇帝陛下出聲貧寒，自然最懂百姓疾苦，也最為關心尋常平民，那些貪官汙吏所為，想來聖上並不知曉，如若不然，恐怕早就被殺頭了才是！”
“無論哪朝哪代，貪官都是存在的，這種事難以避免，就算常人相交好友，也難做到全無錯漏，所謂‘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便是這種道理，尋常人都是如此，又豈能苛責治理一國的皇帝陛下呢？”
娓娓道來之言，瞬間聽得君臣二人目露驚訝。
這青年不僅對於皇帝十分了解，甚至還懂得不少道理，能以常人相交為例，由淺及深地闡述治國之道，出口即文章典籍，才學不俗啊。
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