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殿的簷角銅鈴在夜風裡撞出碎響時,秋痕的刀已經砍翻第三個灰衣人。
他臂甲上的龍紋被血染紅,餘光瞥見彥虎捂著肋下的傷口,後背抵著朱漆廊柱,短刀還在往下滴著黑血——那些冒充禁衛軍的人,刀上全淬了毒。“保護貴妃!“他大喝一聲,刀鋒挑開刺向陳貴妃的短刃,金屬相撞的火星濺在貴妃鬢邊的珍珠步搖上。
陳貴妃縮在鎏金香爐旁,玄色翟衣下襬沾著血漬。
她望著滿地橫七豎八的屍體,指尖攥緊了胸口的翡翠念珠。
方才這些人撞開殿門時,她正翻著軒轅澈幼年寫的《論語》批註,墨跡還帶著檀香味——他們舉著禁衛軍腰牌,說奉聖諭來取虎符,可秋痕剛摸出虎符,為首的灰衣人就揮刀砍向她的脖頸。
“交出虎符,饒你們不死!“為首的灰衣人扯下臉上的黑布,左眉骨有道蜈蚣似的傷疤,“陳老夫人,您兒子翼王早該燒死在火場了,現在還替他守著兵符做什麼?“
秋痕的刀尖猛地抵住那人咽喉:“翼王殿下在虎營點兵,此刻正帶著四萬虎軍往京城趕!“
“騙鬼呢?“灰衣人突然笑了,他身後的手下猛地揪住陳貴妃的後頸,短刀架在她頸側,“老夫人,您孫子才三歲,總該替他想想——“
陳貴妃的喉頭動了動。
她望著秋痕染血的甲冑,又望向窗外被刀光劃破的夜幕,突然伸手按住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背。
刀鋒割破她掌心,鮮血順著短刀往下淌:“阿澈說過,虎符在,翼王府的魂就在。“她抬頭時,眼角的細紋裡凝著冷光,“我這把老骨頭,陪你們耗到底。“
秋痕的瞳孔驟縮。
他看見灰衣人手腕青筋暴起,短刀在陳貴妃頸側壓出紅痕,而彥虎正捂著傷口往香案後挪——那裡藏著最後半壺西域火油。“動手!“他低喝一聲,刀鋒往下一沉,劃開灰衣人肩窩;彥虎同時甩著火摺子,火油濺在幔帳上,騰地竄起一人多高的火苗。
“保護貴妃!“秋痕反手將陳貴妃拽進懷裡,轉身撞開雕花木門。
火勢瞬間吞沒前殿,濃煙裹著焦糊味嗆得人睜不開眼。
他聽見身後傳來重物倒地的悶響,還有灰衣人撕心裂肺的嚎叫——火油裡摻了硫黃,沾到皮肉就燒得見骨。
“秋統領!“陳貴妃突然拽他衣袖。
月光下,二十騎快馬正順著青石道狂奔而來,為首的素衣女子髮梢沾著夜露,腕間檀木珠串在火把光裡泛著暖光。
“是王妃!“彥虎抹了把臉上的血,咧開嘴笑。
他肋下的傷口還在滲血,可那笑卻比火把還亮。
琉白在殿門前勒住馬。
她望著琉璃殿竄天的火光,望著秋痕懷裡染血的陳貴妃,喉間突然發緊——三日前她離京時,陳貴妃還拉著她的手,往她包袱裡塞桂花糖,說“阿澈嘴饞,你得替我管著“。
此刻老人頸側的刀痕還在滲血,髮間的珍珠步搖只剩半支,卻仍在衝她笑:“琉白,你可算來了。“
“把人放下。“琉白翻身下馬,腰間虎符撞在佩刀上,發出清越的響。
她望著躲在火光照不到處的殘敵,指尖扣住袖中短箭——這是現代僱傭兵訓練時改良的連弩,三枚淬毒的柳葉箭已經上弦。
為首的灰衣人顯然認出了她。
他望著她腰間的虎符,又望著她身後二十騎亮銀甲冑的輕騎,後退半步撞在燒焦的廊柱上:“你...你不是死在火場了?“
“程相沒告訴你?“琉白指尖一鬆,第一支箭擦著灰衣人耳側釘進柱子,“死的是他的密報。“第二支箭破空時帶起風聲,精準釘穿他持短刀的手腕。
他慘叫著鬆手,短刀“噹啷“掉在陳貴妃腳邊。
“王妃!“秋痕抱著陳貴妃衝過來。
琉白接住老人,觸到她掌心的血時,眼眶突然發燙。
她解下外袍裹住陳貴妃,轉頭對身後輕騎道:“救火,清殿,活口留兩個。“又望向秋痕,“虎符呢?“
“在彥虎那兒。“秋痕抹了把臉上的血,“方才藏在香案底下。“
陳貴妃突然抓住琉白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