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風樓花廳的燭火被穿堂風撩得一跳,慕容琉白掀開門簾時,脂粉香混著檀香撞進鼻尖。
七皇子正把茶盞重重磕在檀木桌上,金縷玉冠下的眉梢挑得老高:“三皇兄的王妃倒是守時!“他掃過她腰間那柄纏著銀線的軟劍,嘴角撇出兩分不屑,“怎麼?
帶劍來押注?“
“七弟。“太子軒轅承端茶的手頓了頓,青瓷盞沿與茶托相碰發出細響,“三弟妹是客。“
五皇子晃著手裡的骰子盅,玄色衣襬下的靴尖輕敲地面:“太子哥哥就是心軟。
不如讓三弟妹替三皇兄開最後一局?
省得他輸紅了眼。“他話音未落,斜刺裡傳來一聲嗤笑——角落裡縮著個穿青布短打的猥鄙男子,正用拇指蹭著袖中凸起的磁鐵,那是老千藏工具的慣常位置。
慕容琉白目光掃過桌面。
前三局的骰子散在檀木盤裡,“四、三、二““五、二、一““三、一、六“,清一色小點數。
七皇子手邊錦盒半開,她瞥見盒中骰子六點位置泛著不自然的光——是被鑿淺了,這樣擲出時六點朝上的機率會比尋常低三成。
“開牌吧。“她坐直身子,指尖輕輕敲了敲自己面前的骰子盅。
前世在拉斯維加斯替僱主贏賭局時,她能隔著絲絨桌布聽出骰子滾動的軌跡,此刻掌心貼著骨質骰子,溫度透過指腹傳來,三枚骰子在盅底的滾動聲清晰如鍾。
七皇子喉結動了動,藏在桌下的腳尖微微發抖。
他原以為三皇兄那病歪歪的王妃不過是個擺設,卻不想這雙眼睛像淬了冰的刀,直扎進他的局裡。
骰子盅在慕容琉白腕間轉出銀月似的弧光,瓷與骨相擊的脆響裡,她聽見三枚骰子依次撞在盅壁上——“咔嗒、咔嗒、咔嗒“,軌跡分毫不差。
她扣住盅蓋的瞬間,餘光瞥見猥鄙男子的手往袖中縮了縮,唇角便勾出兩分冷意。
“開。“花娘擦了擦額頭的汗,聲音發顫。
盅蓋掀開的剎那,滿室抽氣聲。
三枚骰子立在檀木盤上,兩枚六點朝上,一枚五點——“六、六、五“,點數十七,是這局能擲出的最大值。
七皇子的茶盞“噹啷“落地,濺溼了繡金蟒紋的褲腳。
猥鄙男子的臉瞬間煞白,袖中磁鐵“叮“的一聲掉在地上,在寂靜的花廳裡格外刺耳。
“七殿下這骰子,似乎不太規矩。“慕容琉白指尖劃過那枚掉在地上的磁鐵,抬眼時目光掃過太子案前的茶盞、五皇子攥緊的骰子盅,最後落在七皇子青白的臉上,“不過既分勝負,便按規矩來。“
“你!“七皇子拍桌而起,金絲玉扳指撞得桌角生疼,“不過僥倖——“
“僥倖?“一道清冽男聲從門口傳來。
軒轅澈倚著門框,玄色大氅沾著晨露,腰間羊脂玉佩晃出冷光,“本王倒覺得,是七弟的局太淺。“他信步走到慕容琉白身側,指尖替她理了理被風掀亂的鬢髮,“愛妃既贏了,這局便算本王認了。“
七皇子的臉漲成豬肝色,卻在觸到軒轅澈眼底寒芒時生生嚥下後半句。
五皇子扯了扯他的衣袖,壓低聲音:“三哥這是要坐莊了。“
果然,軒轅澈抬手指向賭桌:“本王坐莊,三局定輸贏。“他轉頭看向慕容琉白,眼尾微挑,“愛妃可願替本王開盅?“
慕容琉白垂眸盯著自己掌心的骰子,前世在基地裡練出的肌肉記憶翻湧——她當然能再贏,可此刻需要的是讓七皇子放鬆警惕。
於是她指尖微抖,故意把骰子搖得雜亂無章,第一局開盅是“二、三、四“,第二局更是“一、一、二“。
七皇子的眼睛亮了。
他拍著猥鄙男子的肩大笑:“我就說,這女人不過是撞大運!“那男子擦了擦汗,重新把磁鐵塞進袖中,目光黏在慕容琉白髮抖的指尖上,像盯著待宰的羔羊。
“第三局。“慕容琉白捏著骰子盅的手突然穩了,“押注吧。“
七皇子掃過軒轅澈腰間的玉佩,又瞥嚮慕容琉白,咬了咬牙:“本殿押西市的三所綢緞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