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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義說得對：不該幫助的人千萬別幫助，不該同情的人千萬別同情。又說：對想佔便宜的人，你叫他一點便宜也佔不到，否則就會慣出毛病來。你說得強要是不那麼幫得利，也不讓他佔便宜，他也許會收斂些。得利有媽媽的偏袒，爸爸的自私罩著，他才肆無忌憚的。老話說得好：父母做的好，兒女混蛋少。誰叫常得強沒長愛人肉，父母都不喜歡他呢。
記得八七年的大年初三，得利和大姐夫，二姐夫，三姐夫喝完酒，非要和他們玩撲克。三打一，十張牌的。得利喝的有點多，反應有點慢，再加上牌不行，一連輸了幾把，得利急了，開始狂要，很快就把媽媽給的五十塊錢壓腰錢輸沒了。三個姐夫以為是自己家的，還嘻嘻哈哈的。得利就開始找茬了，說他們互相點話了，又用手勢表情傳遞資訊了。不然他這高手絕不會輸。氣的三個姐夫說不玩了。得利又嫌他們贏了錢就不玩了。弄得三個姐夫沒辦法。田人美見此，把桌子上的錢都劃拉劃拉塞進得利的兜裡，還責備他們說：“他剛結婚，你們贏他幹什麼。”大姐夫有些摳，見自己的二十來塊錢和她贏的十來塊錢都被劃拉走，說：“贏的錢我不要了，我的二十來塊錢得給我呀。”二姐夫郝慧賢說：“行啦大姐夫，我媽沒打你土豪，把你家所有的錢都拿去給得利，你就燒高香吧。”田人美說好孩子不用教，樹大了自然直，可太彎了像犁轅，像牛樣子，長多大也直不了。後來得利那麼對她，不知她反思了沒有。
八九年上場，得利還了不少饑荒，把鄭義借給她的五百塊錢也還了。現在就剩得強幫他借的兩千塊錢和欠得強的一千塊錢了。上場以後，大隊來要買生產隊賣房的三角債，說不還就往銀行轉，要交遲納金，還要按銀行利息算。田人美賣了兩個豬，又賣了個牛犢，把得利得財的一千六百塊錢買房錢還了，大隊還來要，田人美說：”你們找二小子去，別找我們，我們的買房錢都還了，他們的我們不管。“鄭雪梅聽了很不順耳，說：”你們現在說這樣的話，你們不管，當初要不是為了你那老小子，我們八六年就還上了，還能省一百六呢。管你們幹啥？現在可好，把你們的還了，吧我們甩出來。得強是不是你們的親兒子？“常有理說：”得利和我們沒分家，我們當然管，你分家另過，憑什麼讓我們管？你撒什麼潑？”
得強回來，聽鄭雪梅說起吵吵的事，得強說：“別生氣啦，不管就不管吧，咱自己想辦法。誰叫咱不招人喜歡啦。”得強著坑口老闆，接了八百塊錢，把房錢還了。
鄭雪梅見這幾年，他們也沒分家，始終在一起過。幫得利還饑荒，還的還挺來勁。想起自己結婚的時候，不由得心裡有氣，便宜有得利佔的，沒我們的。有事倒抓住我們不放。便感到憤憤不平，一次和人嘮嗑的時候，說起家裡的事，就故意大聲地說：“我們結婚的時候，花了家裡一千一百塊錢，看他們那個怨哪，說什麼錢都讓我們花了，還嫌我們不趕緊掙錢去，要不然我們就罪惡滔天。那哥倆少了這一千一百塊錢，就娶不上媳婦。好像這一千一百塊錢能娶八個媳婦似的，逼得我們把這一千一百塊錢，分了還了回去。等到老三得利就不一樣了，人家結婚花了七千多，拉了六千多塊錢的饑荒，加上房子饑荒七八千塊，人家一點怨氣也沒有。幫著還的不亦樂乎。還嫌我們買電視機了，買錄音機了，不幫他們還饑荒了，你說上哪說理去？我看得強指定不是他們親生的，指定是那個大陰溝裡撿的野孩子，絕對不是親生的。要不怎麼會用的時候像餓皮蝨子叮住不放，不用的時候就去瓜噠噠的。我敢保證得強指定是野種，指定不是親生的。”常有理和田人美在東屋坐不住了，過來和鄭雪梅吵了起來，”你個二潑婦，管你叫二潑婦，你一點都不冤枉。“常有理竟動起了手。鄭雪梅說：“你打一個試試，有理咱們上大街上說去，去大隊說也行，你們敢去嗎？我說錯了嗎？為什麼同是兒子，兩樣對待？有能耐老了別找我們養活，不能動彈了也別找我們。“田人美說：”你們放心，我們根本就沒有指望你們，你就是個純牌的二潑婦，二小子安上個尾巴那就是個驢。落你們手裡，用你們養活。不死也得叫你們活活氣死，沒病也得叫你們氣出病來。我有一個老小子就足夠了，還用你們。“鄭雪梅說：”你等著吧，別做夢了。你那老小子是什麼東西你不知道？除了不要臉就是有便宜別想落下我，沒便宜別想找到我。就算你老小子行，你老媳婦行不行還不知道呢。“田人美說：”我老小子早就說了，他媳婦如果不孝心，他就和她離婚，他自己養活我們。“鄭雪梅說：”那個說人話不辦人事的說的話你也信，你就別做美夢了。“田人美說：”我信，他能。我老小子就是比你們孝心，人家從不惹我們生氣。“得利的確不惹他們生氣，你一說他，他就會說，”你說得對，我記住了，你放心吧，以後你就瞧好吧。“這話他也跟二哥得強說過，只不過說一套做一套罷了。常有理，田人美未必不知道。只是喜歡她，顧不上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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叫鄭雪梅這一鬧，常有理找得利談，讓他分出去。田人美，常得利都不想分家。常有理是個自私的人，現在老丫已經下來幹活，他這些地得財和老丫也能收拾的過來。這些收入足以讓他們生活得不錯。常有理說：”分了吧，要不然你二哥二嫂還不鬧翻天。“得利恨二哥二嫂恨得牙根直疼，早忘了二哥二嫂的好。
分家有二哥對照著，也不能太出格，何況大隊領導在那坐著。多虧得利老謀深算，分旱田時侯得利說：“我要四畝一分的那塊一等地，能多點，多半畝來地。多就多點吧。”常有理說：“不行，你二哥分家，給的三畝半地是二等地，你這一等地還多六分。”田人美說：“二等地沒有好一點的，就給他那塊吧。”常有理本不想把好地給人，但又沒像樣的二等地給得利，只好同意。稻地要的是哥仨一起開的那塊靠下頭，這三畝來稻地原來是個淤泥甸子，得強見開地很省勁就開成稻地。哥仨挖了一道高壩，擋住大溝下來的水，稻子長的可好啦。得利要下頭，一個是還能擴點，再一個下頭水溫高，稻子上的好。得強和家裡鬧翻的時候，把分的一畝稻地要回去，得財把上頭給了得強。由於水頭的水涼稻子上的不好，得財把頭幾個涼水池子也送給得強。後來溝刷深了引不上水，得強又往上擴了些，有二畝多地，把得利嫉妒壞了。他這下頭只能擴出二三分地，沒幾年就被大河刷走，只剩六七分地，再聰明的人，也有意想不到的時候。
分到錢的時候，常有理還想讓得利把幫他還的饑荒和花家裡的錢分一分，這時，得利的媳婦胡麗站了起來，臉仰仰著說出一大堆理由。常有理這回遇見了對手，啥便宜也撈不到。胡麗說：”八七年我五叔病重不能上地，只能在家收拾園子。四垧多地都是得利幫你們收拾的，得強和雪梅幫著乾的她不提要不你們的地還不得扔了。八八年種地我都跟著，老丫秀麗是掛鋤時才下來的吧？八九年我們那一垧三畝地的豆子長的多好，拉了十多車。說說你們，我爸一天啥也不幹，炕上一個小片，一個枕頭，冷了用小片蓋腿蓋腳，枕頭除了倚著就是枕著睡覺，吃飯，睡覺，上廁所那就是他的活。天一冷就咳嗽，成天藥陪著。老丫那時正上高中，一年得花多少錢？趕車扶犁累活重活全指得利，得利一年給你們出多少力？我也是拼死拼活地給你們幹活。花那麼點錢，還那麼點飢荒還要分一分，你們還有沒有良心？你們的良心都上哪裡去了？“胡麗越說越傷心，嗚嗚地哭了起來，越哭越傷心，哭得渾身亂抖。
胡麗的眼淚特別勤快，動不動就哭，乾點活別人不累她喊累，動不動就累掉眼淚了。田人美不忍心，她不想讓得利帶太多饑荒出去，說：”你結婚的饑荒，幫你還的就那麼地吧，剩下的你都帶出去行吧。“都算完分完，得利說：”那年牛丟了，買這個牤牛我出了二百塊錢，家裡的禹牛下的那個小牤牛得給我，你們後來買的那個禹牛我就不要了。牛搞你們這養著，我的豆皮子給你們餵牛。我不到兩垧地，我也沒錢買牛，我種地就用你們的牛。“小牛三歲才能幹活，四歲才能駕轅，得利也不用喂，也不用放。光給豆皮子就很夠意思了。
第十三章九零年發生的事
九零年得強買了兩垧半地，得利見自己地少便自己種地，牛什麼的都緊他用，種完地，他就去刨地。春天他刨了二畝來地，掛鋤他又刨了三畝來地。到九零年他就有兩垧來地了。
九零年春天，有一家人要搬走，他有一塊二三荒地往外賣，共兩垧半地，被得強買了下來，得強有兩垧八畝多地，就不下坑了，回家種地。掛鋤的時候，得強嫌地少，見人家能幹的都種四五垧地，也準備再開兩三垧地。得利看見二哥打地場子，不僅不幫著打地場子，還佔二哥地場子的工，心裡還不舒服了。”我和大哥不到六晌地，你自己要弄個四五垧。不能夥在一塊種，得把他擠出去。”從不放牛的得利，這回放牛了。放過七八回，得利和爸爸媽媽，還有得財說：“二哥成天打地場子，牛也不放。咱們活幹不過來，他也不管。我哥天天放牛，耽誤多少活。二哥卻躲清靜，全指望你們，抓傻瓜也不能抓自己家吧。”俗話說，不怕沒好事，就怕沒好人，這話不假。常有理一聽，說的有理，趕緊找得強談：“你種那麼多地，你也不放牛，俺們那麼多活幹不過來，你也不管，你是不是抓你哥傻？”得強說：“那麼多甸子，不能密上嗎？人家地多的，不都密的嗎？中午割點草喂上，晚上沒吃飽再割點草回家喂。誰像我哥一天放三遍。”常有理說：“一個大牛一兩千，密著窩死了怎麼辦？你家趁啥？從今天開始，輪著放，別光顧自己，不顧別人。”得強說：“明天我就買牛買車，也別夥著幹了。我看你們地裡的活再幹不過來還去怨誰？”這時礦上正好開壓著的工資，得強開了兩千來塊。得強花了一千七買了個大牤牛，又花了三百塊錢買了個車。幹活就趕個車，牛往甸子一密，倒是很清靜。有一家有個禹牛往外賣，三歲口。要賣給得強，得強說錢花沒了，他非要賒給得強，說上場再給錢。得強看牛的骨架不錯，就牽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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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一個鄰居上常家玩，招呼得強過去問買牛的事，問完以後問得強：“買你家那個大牛你不是拿了八百嗎，怎麼你還自己買牛？”得財說：“那個小牤牛分家的時候，給老三了。今年下的小禹牛來年給得強。”得財怕得強要大牛，得強買牛拿了八百塊呢。得強知道哥哥得財沒什麼本事，五叔和老爸身體也不好，又發起了善心。“我爸，我五叔這幾年，病越來越重，頭兩年我給他們一人一百，去年也沒給，這牛錢我不要了，今年過年也不拿錢了，牛犢子我也不要了。”
過後，鄭雪梅埋怨得強，“八百塊錢你說不要就不要了，他們怎麼對你的你忘了。”得強說：“你爸說積德行善，造福子孫。現在咱們有錢了，你爸你媽那，我爸我媽那給他們一點，他們把咱們養這麼大也不容易，咱也該儘儘孝心。”
九零年秋天，得利的地種的全是豆子，地好，連園子都算上，兩垧來地，打了一萬來斤豆子，四毛五一斤，買了四千六百多塊錢。得利的一個債主二楞子來問欠他錢的事，得強沒想到他還沒還，得強說：“你先回去，他可能沒倒出功夫，我去催一催，讓他給你送去。”得強去找得利：“陳二楞子來問欠他錢的事，你今年有錢，把欠這四家的兩千塊錢還了吧。”老三得利說：“錢叫我借給我大舅哥了，我沒錢了，你替我想想辦法去。“邊說邊嘿嘿嘿嘿地笑著。得強說：”這四家，兩千塊錢，借給你已經四五年了，人家沒找你要，很夠意思了。當時你給我下跪，叫我幫你借，承諾有錢就還。現在你有錢不還，還叫我替你想辦法，你可真行。“得利嘿嘿嘿嘿地笑著說：“你說我還不上你還，我現在暫時沒錢，你先給我墊上，等我有錢馬上就還給你還不行嗎。”得強說：“那你出去顛兌，缺少來少去的，我給你墊上。”得利還是嘿嘿的笑著，“我上哪顛兌，我哪有你那面子，誰能借給我呀。”瞪眼不動窩。得強問：“你大舅哥那錢什麼時候能還？”得利說明年能還就不錯了。“得強說：”陳二愣子這錢你得想想辦法。“得利說：”我沒辦法，你不給我墊，你想辦法去。“得強這才明白得利為什麼把其他的錢都還了，唯獨得強幫他借的錢不還。
見得利光嘿嘿，就是不動窩，可把得強氣的夠嗆。他去陳二愣子家，講了得利那討厭的舉動，陳二愣子說：”你別擔心，他家值錢的東西那麼多，拿點什麼也夠我的五百塊錢。可惜的是，那些東西我家都有，他要是有牛就好了。“得強說：”他還真有牛，我哥家那個小牤牛不錯吧，挺胖的。六百塊錢值了。那是得利分家時二百塊錢算給他的。“二愣子說：”那就它了，不給錢我就牽牛。“陳二愣子直接去找常得利，得利還說沒有錢，叫他去找常得強。陳二愣子說：”借錢的時候，是你二哥幫你借的。你說有錢就還，四五年沒和你要，是給你臉了。你別給臉不要臉，你有錢不還還借給別人。還叫我找你二哥要。錢又不是他借的，我憑什麼找他？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內你不還錢，你那小牤牛我牽走，賠掙我都認了。我也不和你囉嗦，你看著辦。“得利沒辦法，第二天就把錢送給了他。陳二愣子是個多事的人，聽得強說還該三家一千五，他先去前六百塊錢的那家，說：”你去要，他有錢不還。還往他二哥那兒推。你趕快去要，沒錢你就牽他的牛。六百塊錢你不要，你賣給我。”叫他這麼一攪合，那家就去找得利要錢，得利還是讓他去找得強，說他沒錢，那人不去，說不給錢就牽牛。得利沒辦法，只好把錢給了。陳二愣子玩得高興，又去找剩下的兩家，說得利最能耍埋汰，，有錢不還，還往他二哥身上推，你們去要，不給錢你們就牽牛。這兩家也去找得利，得利沒辦法只好把錢都還了。得力好不容易攥著點錢，轉眼之間叫人要去兩千，他趕緊告訴得強，欠二哥的錢明年再給。從此以後，得利就愛財如命，一分錢恨不能分成兩半，一塊錢恨不得能攥出水來，一花錢他就心疼的直蹦，不再像上學時花家裡的錢那樣大手大腳的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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