託著還未完全退熱的身子,方塵已是精疲力盡,她回到了那家欣源旅館。三兩天時間,她卻覺得像過了一個月那麼漫長。她從旅店的老奶奶那討來幾顆感冒藥,喝了一大杯熱水,把空調調到最大,又蓋了兩床被子,然後在旅店床上渾渾噩噩般躺了一個晚上。
那夜方塵出了很多汗,迷迷糊糊中她感覺自己好了許多,只是口很渴。她起了床準備倒水喝,當她把窗簾拉開,才發現天已經大亮,手錶上的時間指向八點半。
收拾好所有行李後,方塵去了前臺準備退房,剛走到一樓拐角處,她聽到了一個熟悉的聲音,她的身體微微往前一震,那聲音還是那麼富有磁性。
循著聲音,方塵往前臺望去,那個熟悉挺拔的身姿,那個讓她無數次失眠的背影,如今突然出現在同一個陌生的城市,而且還是同一個旅館。她又是驚喜又是疑惑,卻只是呆呆站在那不敢動彈。
為什麼是他?他又為什麼會來這?難道他也是來找邱燕晚的嗎?這所有疑問,她竟有些細思極恐。
行李箱摩擦地面的聲音慢慢向她靠近,方塵連忙轉過身準備回二樓,卻已是躲避不及。
“方塵!”蕭遠的聲音裡充滿了驚喜和激動。
方塵只得幽幽地轉過身,表情裝作很意外,“怎麼是你?”
而她的內心已是波濤洶湧,早上起來她連早飯都沒吃,更顧不上化妝。她穿著一件衝鋒衣和加厚棉褲,還有一雙泥濘的運動鞋,身材臃腫,臉色憔悴,那樣子一定狼狽不堪,連她自己都有些不忍直視。
“剛才我聽老奶奶說有個靈州的姑娘也住這,原來是你啊!”蕭遠聲音亢奮,這始料未及的邂逅讓他驚喜萬分。
“你怎麼會來這?”方塵努力平復著自己的語氣。
蕭遠笑了笑,“我來這辦點事,”轉而他又問,“你怎麼也來這了?”
方塵只好回覆,“我也來這辦點事。”
蕭遠不便再多問,只是看著方塵的眼裡多了些心疼,“我看你消瘦了不少,最近很累嗎?”
方塵突然感覺鼻子一酸,眼眶有些微紅,“沒有吧,可能最近天氣太冷了…”
她承認自己很不爭氣,蕭遠一句無關緊要的問詢都能讓她覺得是種溫暖。只是她太理智了,理智到可以讓自己的情緒表露地不露聲色,所以她又說道,“我的事辦完了,等會回靈州,我們…有機會再見…”
方塵的聲音有些低沉,她覺得這樣的場合大概只有告別才是最不尷尬的方式。
蕭遠明顯很失落,臉上剛還是重逢般的喜悅已經煙消雲散,那亢奮的聲音也變得軟綿無力,“哦…我剛到,可能還得三天才能回去…”
他總覺得他和方塵之間隔著一座冰山,每當他積蓄滿了熱情想向她靠近時,得到的永遠都是冷冰冰的回應。也許他不夠了解她,也許他也不能完全毫無保留地面對她,也許她還停留在上一段感情的創傷裡,也許…
總之他無法逾越那道看不見的冰山,就像他無法擺脫這被束縛住的命運。
方塵揹著包,垂著頭有些漠然地從蕭遠身邊擦過,衣服間摩擦的細微聲音只輕輕迴響了兩秒,便如同兩人的告別陷入了一片沉寂。
她還是對他無法釋懷,也做不到無動於衷,只是現實讓他們之間的一切變得越來越陌生,越來越有隔閡。
回到靈州,已是下午四點,方塵先給老陳打了個電話彙報了情況,然後徑直去了靈州市公安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