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安放下酒罈,回首對著圍過來的喊著白姑娘的百姓們笑了笑,然後又看著正在開封的凌暮商說道:“你這裡日夜不休的整了十五天,可是已經在京都出了名了。”
“造勢而已,夜間只是做了些裝飾的動作,既不影響他人也不曾造成誰的困擾,不過是點著燈徹夜不息罷了。”彎著身子的凌暮商輕聲說道。
為了能儘快在帝京立足,他不得不加快速度,只是稍稍利用了一下這加快的速度罷了。
“真有你的。”白卿安笑著說道,只是緊咬的牙關把聲音壓了下來。
真是奸商啊,想當時為了重新修整酒坊只知道把人拒之門外的她們,和凌暮商比起來,真是算不上行商之人。
凌暮商開啟泥封,直起身衝她一笑,抱起酒罈對著眾人說道:“今日白姑娘特意贈流霞酒做我得月樓開業賀禮,此等喜事,當與民眾共享!”
“得月樓、流霞酒!你是蜀中凌家三公子!”那個風塵僕僕的人熱淚盈眶的看著在帝京相逢的故鄉人——即使他們並不相識。
凌暮商衝他頷首笑了笑,倒了一碗酒讓六月遞與他。
那人接過來,混著熱淚一併喝下,然後咧嘴笑著看向臺上的少年,“多謝凌三公子的酒!我曾有幸嘗過一口流霞酒,與今日的味道並無差別,原來得月樓的釀酒人一直是這位白姑娘,多謝姑娘。”
他說完後將碗還給了六月,揹著包袱提著一隻酒葫蘆大步流星的離開了。
白卿安和凌暮商同時拱手頷首,目送著他離開。
圍觀的人群目瞪口呆的看著這一幕的發生,想著剛才對那人的冷嘲熱諷,只覺得自己才是沒見識的那個,一時間都有些尷尬難堪。
“‘只得流霞酒一杯,空中簫鼓幾時回。’今日藉此美酒,與眾位同喜同樂!”凌暮商看著想要後退的表情,大聲說道,“得月樓,在此處迎四海賓客,願邀眾位共賞明月。”
小二們上前擺好酒碗,倒好了酒後依次分給眾人。
等大夥都沉醉在流霞酒的滋味中時,凌暮商早已帶著白卿安走到了樓中。
要說遇仙樓是閬苑瑤臺,樊樓是朱樓綺戶,那得月樓便是真正的近水樓臺。
原本的中庭改成了一個大池子,四周是迴廊相接,此刻日光正盛,照在水面上呈現出波光瀲灩的美妙來。
“到了晚間,月亮一點點的升上天空,黑夜映著碧水,又有蓮燈燭臺相襯,此時不必仰頭,亦可在水中見月。”
凌暮商帶著她一面走著一面解釋著,“這也是我當初買下這處廢棄酒樓的原因。”
“那若在池中放入酒杯,杯中可否有月?”白卿安新奇的看看天,又蹲下來仔細的看了看池水。
“可以,我命人在細縫處都藏了銅鏡,銅鏡照出月亮再反映到杯中,只要角度找對自然可得杯中月。”凌暮商轉頭看著她,認真的說道。
“得月樓,若不能將月捧在手中,看在眼裡,又怎能稱得月?”
他的目光深情專注,只是在白卿安抬頭看向他時,卻被耀眼的陽光和水面的波光晃得雙眼模糊。
她眨著眼,緩緩起身掩去眼睛的不適。
“九月,你真的很厲害。”白卿安認真的誇讚道。
凌暮商愣了愣,抬手似是想替她整理一下鬢邊散落的髮絲,但在看到她的眼裡只有讚賞後卻又甩了甩手,背到身後笑著收下了這份讚譽。
她的眸中映著他的影子,卻再沒有依賴了。
凌暮商帶著她繼續往裡走去,一面介紹著樓裡的情況,一面卻在心裡想著這一年來的事。
一年多了,行走江湖的經歷讓她變了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