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安挑眉看他,這小子近段時間不對勁啊,“我幫謝憬淮找藥是因為我要報他的救命之恩,所以你不必放在心上,這些也都是我該做的。”
“是。”
小客應了但沒再說話,他是謝憬淮的暗衛,做這一切甚至為之獻出生命也不為過,但白卿安不同,萍水相逢的女子偶得公子上了心出手相救,況且又有神醫白隱在替公子醫治,這些事她本可以不聞不問權當從未發生過。
白卿安看了他一眼後也不再說話,她是個欠不得別人人情的人,但是怎麼還這些人情便是她自己的事了,不用與誰解釋也不用刻意做給誰看。
趁著這個時間空檔,她便進了帳篷坐在床榻邊仔細的替燕蓉心把著脈,小客則安靜的站在一旁當擺設。
“脈象平和多了,只是她胸中這份鬱結怕是難解了。”
“那可有什麼辦法?”
“最在意的人多陪陪她就好了……”白卿安說到這突然想起了什麼,轉頭看向小客問道:“當年謝憬淮……”
“公子可憐,生母早亡,生父又不止他一個孩子,從小長於其他人身邊,年僅十歲卻遭受了非人的待遇,可惜那時他的身邊沒有人心裡也沒人。”
白卿安垂著眼沉思著,謝憬淮從小經歷的這些事,也難怪不像個十幾歲的男孩,成熟得讓人心疼。
“你們……”虛弱的女聲響起,白卿安和小客的視線瞬間便集中到床榻上,燕蓉心疲憊的看著他們,連陌生人靠近時最基本的防備都看不出來,不知是因為知道一切平安還是因為早已習慣。
“夫人,我叫白卿安,略懂醫術,抱歉把您吵醒了,您有沒有什麼不舒服的儘管告訴我。”白卿安起身溫和的看著她說道,本想以万俟鈞朋友或是熟人之類的身份來做自我介紹,但仔細想想他們好像又到不了這樣的關係,索性只以會醫術為由表明身份。
燕蓉心柔柔的笑了笑,說道:“多謝姑娘,好多了。”
“恩……哈哈,夫人客氣了,等夫人好些了我替夫人施針,這樣對腿腳恢復有利。”
白卿安笑著說了為她暫定好的治療方案和計劃,卻沒想到燕蓉心聽完後竟搖了搖頭。
“夫人有什麼不滿意的嗎?”
“不,不是,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謝謝你,不過不用再費心了,我能見到鈞兒平安就已足夠了。”
“夫人?”白卿安的心頭一跳,總覺得燕蓉心這話後頭就該是遺言似的。
“白姑娘,有些話我不方便直接和鈞兒說,能勞煩你替我寫封信嗎?”
“當然可以,夫人稍候。”白卿安焦急地轉身準備去找筆墨紙硯,卻見小客已然風一樣掠了出去,不過片刻便抬著文房四寶回來了。
“夫人請說。”
燕蓉心看了看她,又將目光飄向其他地方,然後聲音柔柔的,輕輕地說道:“我燕蓉心,大燕的亡國公主,大火焚宮時被万俟巍救出,後至鮮卑嫁之為妻,先後生兒女万俟鈞、万俟彩,但世事無常,我兒被送至大寧為質時長六年有餘,我女……遭人凌虐欺辱至死,我夫……我夫慘死於我眼前,其屍骨埋於我足下……”
她說到這時頓了頓,眼角的淚光一閃而過,而一側奮筆疾書的白卿安和靜立傾聽的小客也都愣了愣,尤其小客想起將她帶出帳篷時的情景,原來那時她身前不到一尺之地竟還埋著万俟族長。
“今,仇人已死,我兒已歸,心願已了,再無掛念。”
白卿安利落的收筆,將紙拎起吹了吹,然後提著放到了燕蓉心面前,“夫人看看,可還有遺漏?”
燕蓉心認認真真的看了一遍,然後心滿意足的搖了搖頭,“我想了想,是還有很多話想和鈞兒說,但是人最大的惡便是貪慾,貪念太重的不僅僅只是害了自己,我以前奢求夫妻和睦兒女幸福,可到頭來家破人亡一切成空,白姑娘,煩勞你轉達鈞兒,我死後將我與他父親、妹妹葬在一處,多謝。”
燕蓉心邊說邊撐著身子準備道謝,白卿安連忙跨步上前將她扶住,“夫人客氣了,夫人交代的我一定轉達到,夫人好好休息,我讓人準備點吃的來。”
白卿安替她攏好被子,拿了信和小客一併退了出來,看著滿眼大漠黃沙,她只覺得心裡像被什麼壓住一樣沉甸甸的令人發慌。
“是不是每個母親都想要把最好的給孩子?是不是很多沒來得及說出口的話才是他們真正的關心?”
小客看著她的側顏,不知該從何說起,但卻也同樣思索起這個事情來,母親這樣遙遠而陌生的詞,在這件事後便種進了他的心裡。
万俟鈞要應對的除了鮮卑族內事務外,還有大寧的質問,這些日子忙得腳不沾地連人影都是一晃而過再也找不到,燕蓉心的情況也越發嚴重起來,白卿安生怕傳信不及時讓他們母子倆錯過最後一面,於是便開啟了全大漠找人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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