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然,對於不該看的東西這件事,不是指那些隱秘的不能展露人前的,而是擔心又爬出一樣未露面的毒物那就很讓人尷尬了,雖然它們平時從不現身,可如果因為驚動而突然發起攻擊……白卿安在心裡權衡了一下,許傾絡的寶貝她不能傷到,可是害怕這種情緒下自衛的行為就很傷兄妹情誼了——本來就很單薄的兄妹情。
白卿安捏著墨條研墨玩,硯臺裡的墨汁在她的研磨下愈發濃稠起來,屋子裡混雜著翻找東西的聲音以及墨條融合墨汁與硯臺摩擦的聲響,鼻尖隱隱縈繞了些許墨汁的香味以及因許傾絡翻找東西帶起的灰塵味,只是有些過分的詭異以及安靜祥和。
終於在白卿安研磨的手都開始發酸時,許傾絡總算找到了他要的東西。
一本厚厚的草紙本子放到桌上,陳年積起的灰塵在與桌面相碰時四散開來,陽光下飛舞著細密的塵雜。
兄妹倆眯著眼都往後退了一步,抬手揮開眼前的浮塵。
許傾絡隨意揮了兩下,便抬袖捂住口鼻,另一隻手大概的抹了一把封面上厚厚的一層積灰,露出幾個隱約的字來。白卿安鼓著嘴吹了兩口氣,讓面前漂浮的灰粒散開,便也湊近去看。
許,毒經,錄。
許念有一本《毒經》,是他身為毒王叱吒江湖的倚仗也是他畢生的心血,而眼前這本……
“以前我跟著爹認過幾種藥,瞭解過幾種毒,這前半本是我後來回憶的《毒經》原著,剩下的是我前些年對毒術的心得體會。”許傾絡目光淡然的看著這一本草本,語氣也同樣平淡的讓人分辨不出這個本子到底是不是他的心血,而他的話裡話外,都全然將這些年的辛勞掩蓋,不摻悲喜。
白卿安抬手拂過那幾個筆鋒凌厲,勁道十足的字,耳邊再一次傳來許傾絡淡然的聲音:“你拿去吧,”他的聲音頓了頓,她的手也剛好停在了錄字上,“或許會有用。”
或許會有用,或許也用不上,但這是二哥唯一能拿得出的一份心意。
許傾安將這番解釋嚥進肚子裡,他不是個善於言辭的人,至於這話外之音白卿安能否理解,那就不是他會去操心的事了,畢竟他現在能幫她的也僅此而已。
說完也不等她有所反應,轉身便朝門外走去,利落乾脆的背影像極了昨夜的段溶月。
“二哥!”白卿安的手指依舊放在草本上,只是看向門邊那人背影的眼眸中有水光泠泠閃爍,她揚聲將他的步子喊住,然後鄭重又誠懇的說:“謝謝你。”
書桌後站立的少女笑得眉眼彎彎,眼尾處的小痣因這笑意靈動起來,門邊的男子回首看她,將嘴角輕輕扯起一個弧度,淡然無波的臉上剎那間生動不已,恍惚間讓少女想起了未曾謀面的父親和大哥。
要是他們都還在就好了,桌後的人和門邊的人同時想著。
白卿安坐下來細細的翻看起這本記錄,發現不僅有關於毒的,甚至還有蠱的以及醫道的,內容繁雜卻又編寫有序,雖言語形容簡潔精練的過分,但大多都是一針見血的寫明成因、過程以及結果,言辭犀利不多贅述。
她坐在桌邊翻看著,不知不覺便坐到了中午。
嚴嬤嬤敲了敲門,得到允許後便進來,雙手呈上一個信封,沒多說話,待她接過後便轉身離去。
白卿安也未多言,嚴嬤嬤一心都為著二哥這就足夠了,其餘的事她懶得去招惹。
纖細的手指捏著薄薄的刀片,靈巧的拆開信封封口處的蠟印,平平整整一絲未壞,白卿安看著那個拆的完美的蠟印忍不住笑了起來,生活中這些平凡的但卻美好的小事,總能讓人不經意間便嘴角上揚。
信紙上的字跡有些潦草,看得出寫信的人當時正處於一個慌亂且不算安穩的場面內,但筆勢及字型卻都是白卿安熟悉的,她仔細的辨認著內容,嘴角的笑意早已消散,隨即是蹙得越來越緊的眉頭以及越發陰沉的面色。
“二哥,我有急事先告辭了,後會有期。”
一盞茶的功夫後,已然收拾好包袱行李的白卿安對著正在用飯的許傾絡抱拳說道。
“看來事情是真的很急吶。”段溶月看著消失在門外的青衫少女,拿筷的手肘撐在桌上,手掌握拳撐著下巴說道。
“她有數,你怎麼樣了?”許傾絡夾起一筷子醬爆茄子,關切的問道。
“嘻嘻,我當然也有數啦~”女子明媚的聲音迴盪在房間裡,掩去了方才的悶然與緊張。
六月將至,三伏已臨,江湖廟堂都不太平。
喜歡一甕醍醐請大家收藏:()一甕醍醐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