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許嫁,笄而醴之,稱字。”
大曆三十五年三月廿日,寧國各地的姑娘們都在精心準備著花朝節,而青城山半山腰的小院裡,卻有一場與花朝節同等重要的活動。
這一日,凌家夫婦早早的便帶著幼子上山;
住在山頂的清元道長及清妄道長在練完早功後便也趕到了白芨院;
秦艽忙著將香案、酒具、蒲團等放置妥當;
姜驁離忙著偷嘗他小師妹釀的酒;
白隱罕見的換了一身看著就極貴重的衣袍。
待得一切準備就緒,已快到午飯時候。
眾人揣著同樣嚴肅莊重的心情,各自入席。
主人席位上只坐了白隱一人,凌老爺凌肅及清元清妄兩位道長坐在了正賓席位,姜驁離和凌暮商則坐在另一側的客人席。
凌夫人今日被請來做贊者,主要負責理妝加笄,穿了身隆重的禮服站在香案旁,見眾人正襟危坐的模樣,不由得想起前兩年自己閨女及笄禮的情形,眉眼溫柔,唇邊含笑,她對著秦艽輕輕頷首,示意笄禮開始。
“笄禮開始,請笄者出東房。”
秦艽今日著了一襲深色衣裙充當贊禮,此刻站在院中的梨花樹下,依舊散發著清冷的氣息,只是眉目間的柔和讓她看起來不再像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高冷女子,反倒像一個為妹妹及笄高興的姐姐。
凌夫人淨手後站到了香案前,同走出的白卿安相互見了禮,然後看著她先拜白隱再拜正賓,最後走到自己面前的蒲團上正坐下來。
“請贊者為將笄者理妝。”
秦艽捧著盛了髮簪的托盤站在一側,看著凌夫人靈巧的手指穿過白卿安的髮間,替她將原先的垂鬟分肖髻改為了凌雲髻,先完成了從髮型上帶來的身份轉變。
白卿安安靜的正坐著,身上穿著的綵衣是大師兄帶來的,款式好布料好顏色好,平日裡穿慣了青衣的她,此時穿著這身粉黃的衣裙,反倒顯出些小女孩應有的天真爛漫來。
白隱靜靜地坐在上面看著她,腦海中不由掠過這些年來與她有關的點點滴滴,他未曾婚配更無兒女,白卿安雖是他的外甥女,卻也同親女兒一般無二,此刻坐在這,看著她由少女轉為可待嫁的女子,心頭泛起陣陣酸意。白隱忍不住想:要是將來娶她的小子無才無德無貌,那便是將她家閨女娶回去供起來也不能答應!
待凌夫人的巧手為她梳理完髮髻,用髮簪固定後,白卿安起身與她互揖行禮,然後自行回房裡加笄服。
院內只有春風溫柔的拂過梨花的聲音,就連一向嘴欠的凌暮商和難安分的姜驁離此刻都安安靜靜的待在自己的席位上。
“請正賓為將笄者加冠笄。”
等白卿安換好衣服出來時,凌老爺已站在香案前抱手等著,她看著這個應該和父親差不多年歲的人笑了笑,然後鄭重的行了禮,跪到了蒲團上。
秦艽將盤中的釵冠放到了凌老爺面前。凌肅正了正衣冠後接過釵冠,站到白卿安面前。
正賓祝曰:“吉月令日,始加元服,棄尓幼志,順爾成德,壽考維祺,以介景福。”
凌肅的神情一如他的名字般嚴肅,凌夫人在一旁看來,甚至還感覺他的手在微微顫抖著,不過也能理解,畢竟當初長女凌鳶及笄時,他同白隱一樣端坐主席,再緊張別人也看不見,不似這回,雙手一邊抖一邊替白卿安加上釵冠。
凌暮商看著此時一襲青衣飄然的白卿安,想起長姐及笄時的情景,感覺步驟明明都差不多,可為什麼就總覺得什麼地方不太一樣呢?他想的太過出神卻絲毫沒注意到白卿安已然換上了深衣重新跪在了院中。
要說姜驁離此人精通此道堪比其醫術吧,從一加時的簪子到此刻的釵冠竟是一套完完整整的銀雕梨花珍珠流蘇發冠和兩隻素雅的銀色梨花含蕊髮簪,由凌肅顫抖的手戴到了白卿安的頭上,平白的為她添了幾分楚楚動人的風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