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就是現在,他忽然想知道父親和母親之間究竟曾發生過什麼了,究竟是什麼讓他們反目成仇。
聽著他口口聲聲說“你父親”,宋珅略微有些驚訝,問他:“他難道不是你父親嗎?”
宋祁嘲諷般地輕輕一笑,搖頭道:“從我母親無辜冤死,而他卻在明知道母親的死是被冤枉,還是娶了那個很可能害死自己的結髮妻子的那一刻起,我就沒有父親了。”
宋祁很少與人提起關於母親的往事,可是不知道為何,他就這麼對宋珅說了。
宋珅楞了一瞬,反應了半晌,才終於明白他的話的意思,卻還是不敢確信,只得再問他一遍:“你的意思是,我的母親,害死了你的母親?而父親他一直都知道這件事,卻還是娶了我的母親?”這對他而言簡直是晴天霹靂,他怎麼能相信,怎麼能接受這樣的事實?
宋祁聽得出他語氣中的驚訝和不可置信,也只是嘲諷般地笑了笑,看著他說道:“不敢相信吧?外人眼中秉公執法,剛正不阿的大理寺卿宋大人,原來是一個為了貪圖榮華富貴連害死自己妻子的女人都可以娶的人。”
“可是為什麼?”宋珅還是不敢相信:“如果他是貪圖榮華富貴,為什麼還這樣對母親?母親貴為長公主,他就不怕得罪了母親,自己好不容易的來的一切煙消雲散嗎?”找到了合理的懷疑的理由,宋珅總算有辦法說服自己,宋祁說得話不可信了,儘管他還是忍不住在心底想,也許,宋祁說得就是真的呢,不然怎麼解釋,父親對母親十幾年如一日的冷漠態度。
可是他為什麼要娶了母親,生下自己再這樣折磨她?難道說,他是想為自己的結髮妻子報仇?
宋祁有些不屑地輕笑一聲,說道:“他不過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既娶了長公主,得了實際的好處,之後又想起自己結髮妻子的慘死,大約不敢直面這麼醜惡的自己,所以把所有的過錯都推到長公主身上。”
但是長公主固然可憐,卻也並非無辜之人,當年若不是她下手害死自己的母親,那麼今日,她也不必被宋希白如此對待,大約這就是因果迴圈,報應不爽。
宋祁竟然這樣直白地說自己的父親是一個道貌岸然的人,宋珅微微楞了一下,在他心裡,父親雖然對自己和母親並不好,但卻是威嚴的,不可侵犯的,甚至是令人懼怕的,所以他雖然不敢靠近父親,心裡卻還是殘存著對他的濡慕之情和敬畏之情,即便在聽到宋祁說這些之後,依然殘存著這些感受。
說話間已經來到了地窖入口,宋祁鬆開扶著宋珅的手,對他說道:“我先上去看一眼。”
“是去看看原來住在這裡的人有沒有逃走吧?”宋珅索性靠在旁邊的土牆上,以一個輕鬆地姿勢站著,狀似隨意地問道。
可是他的問題卻讓宋祁心裡一緊,有些警惕地看了他一眼,以為他已經猜到了關於杜大哥的身份,或者掌握了某些可以之後找到他的特徵。
說著要出去看看的人,卻忽然沒有了進一步的動作,宋珅能明顯感覺到他正盯著自己看,眼神中帶著探究和打量,微微扯起嘴角,笑了笑:‘放心吧,我不知道那個每天給我送飯的人是誰。”
宋祁卻還是不放心,依舊看著宋珅,良久之後認真地對他說道:“宋珅,他只是一個普通人,是被我和成王利用的,你若是真的要報仇,我也可以跟你回長公主府,只求你放過他。”
宋珅聽得微微挑眉,心裡覺得好笑,卻只是輕輕扯了嘴角,不屑地笑了一聲:“我都說了,不知道他是誰,怎麼找他報仇?你如果真的那麼想回公主府,自己回去就是了,跟我可沒什麼關係。”
話雖然不好聽,但是他的意思,宋祁明白了,他是在向他表明,不會告訴長公主今日他見過宋祁,也不會事後報復杜大哥,宋祁明白了他的意思後,忽然鄭重地對他拱了拱手說道:“多謝。”
他忽然這麼認真地對自己道謝,宋珅微微楞了一下,才抬起一隻胳膊,隨意地擺了擺手:“不必謝我,我只是確實不知道他是誰而已,若是真的被我知道了,我可還是會報仇的。畢竟”他說著甩了甩還是有些痠痛,不算靈活的手,說道:“他把我關了這麼久,我的手到現在還疼呢。”
宋祁聽著他的話,心裡卻並不是很擔心,甚至有些好笑地搖了搖頭,他忽然覺得宋珅其實也不過是一個被慣壞了的孩子,其實本性並不壞。
不過,涉及到杜大哥和阿宴的安危,他還是不敢大意,依然沒有解開他眼上蒙著的黑布,開啟地窖的門,走出去看了一圈,空蕩蕩的屋子,再也沒有杜大哥和阿宴的身影,德生也已經不在了,宋祁這才鬆了口氣,重新返回到地窖,伸手把靠在牆上的宋珅扶起來,抬手為他解下了眼上的黑布,在黑布落下來的瞬間,連忙抬手,為他擋住了從門口透進來的亮光。
他身處黑暗中太久了,若是貿然直視光亮,宋祁擔心他眼睛會難受,等到他差不多適應了,才放下手問他:‘你還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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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在宋祁摘下黑布的瞬間,宋珅已經第一反應閉上了眼睛,然後他感覺到有一隻手放在了自己眼前,才慢慢張開眼睛,看到宋祁抬起一隻手放在自己眼前,小心地為他擋住外面的亮光。
因為更加清瘦的緣故,宋祁看起來比宋珅更高一點,但實際上,他還不如宋珅高,現在還要稍稍努力把手臂抬得更高一點才能為他擋住光亮。
宋珅看著他的動作,心裡微微顫動了一下,這一刻他忽然感覺到了血緣的奇妙。
明明他與宋祁沒見過幾面,他還把自己綁了,可是就在他睜開眼睛的一瞬間,看到宋祁的手擋在自己眼前的瞬間,他忽然就覺得自己真的多了一個長兄。
於是他微微垂眸,讓自己的眼睛避開亮光,也掩下眼中的情緒。
聽到他的詢問,宋珅微微搖了搖頭,說道:“我沒事,倒是外面的人,你確定已經走了嗎?還有,你現在就幫我把黑布解了下來,就不怕我根據這個地方順藤摸瓜,找到之前住在這裡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