蔣暉將手裡的核桃酥放在了桌上,順手拍了拍手上掉落的點心渣子,順勢把桌上的點心往蔣曄面前推了推,無奈笑道:“好吃就多吃點,這些都是給你的。”
蔣曄嘴裡塞得滿滿的,還不忘點頭道:“謝謝大哥!”
“雖然不用嫁給韋家了,你高興,但是嬸孃準備了這麼久的婚事忽然黃了,肯定心中不滿,所以這幾天你還是乖乖待在疏桐院,不要惹你母親生氣,過幾天她想明白了,自然就會放你出來了。”蔣暉看她太過高興,生怕她得意忘形,不忘叮囑她。
蔣曄吃著芙蓉糕點頭:“放心吧,我知道的。”這點眼色她還是有的,此事她雖然稱心如意了,但是母親必定要氣壞了,還是不要這個時候去招惹母親的好。
蔣暉卻有些不放心地看著她嘆了口氣,但願她是真的知道。
蔣曄吃了手中的芙蓉糕,隨便拍了拍手,渣子不小心拍到了蔣暉身上,頓時有些尷尬,有些心虛地抬頭看著蔣暉說道:“大哥你等一下,我給你拿帕子擦一擦?”
蔣暉看著落在自己月牙白色長袍上的渣子,無奈地嘆了口氣,起身將身上的東西抖落在地上,說道:‘好了,不用麻煩了。”
“哎?”蔣曄楞了一下,她印象中大哥是極愛乾淨的人,什麼時候也與自己一樣隨意了?不過既然他說沒事,應該沒什麼關係吧?蔣曄微微挑眉,順勢送走了蔣暉,她不知道蔣暉回去就將身上的長袍換了下來。
蔣曄還沒等到母親把自己放出來,反倒先聽到了一個驚天訊息。
嫁給三皇子的徐幼容,在成親當晚誤飲毒酒,當場身亡。
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蔣曄半天沒有反應過來,楞了許久,才慢慢眨了眨眼睛,問清越:“你剛才說什麼?”
清越也十分感慨,聞言便又說了一遍:“徐姑娘在成親當晚喝了毒酒,當場就死了,喜事變喪事,徐家嫁女兒本來是高興的事,誰想到成親當晚就死了,當然是鬧到了聖上面前,聖上下令徹查此事呢。”三皇子與徐家聯姻,本來就是京城的大事,連京城的百姓都知道三皇子娶了徐家的小女兒,先皇后的侄女,還曾是京城百姓口中的一段佳話,成親當日更是熱鬧非凡。當天晚上徐幼容身亡,此事是絕對瞞不住的,所以連清越也聽到了訊息,也只有蔣曄這個被關在疏桐院,與世隔絕的人才全然不知道此事。
又聽清越說了一遍,蔣曄才確信自己沒有聽錯,她說的確實是自己認識的那個,嫁給趙謹的徐幼容,可是她還是覺得恍惚。
不久之前她還曾見過她,依然是一副小女兒的姿態,只是即將出嫁,當時見她甚至還有些嬌羞,微微紅著臉坐在桌邊跟三姐姐柔聲細語地說話,怎麼轉眼之間,就這麼死了呢?而且還是成親當晚,毒酒,蔣曄怎麼想都覺得這件事不對。可是有誰會害她,為什麼要害她?據她所知,徐幼容溫柔膽小,雖然因為好奇有些八卦,但從來不是惹事的人,有什麼是值得那人下毒手害死她的?
蔣曄楞了半晌,拉著清越坐下:“你再跟我說仔細點,怎麼就喝了毒酒了?三皇子府上的吃食這麼不小心嗎?”
清越聞言也是深深嘆氣:“也是趕巧了,本來像三皇子府這樣的地方,入口的東西怎麼可能不小心再小心?只是成親當天,據說滿京城大半的權貴都去給三皇子捧場了,三皇子府熱鬧非凡,人都快站不下了,這人一多就容易出亂子。徐姑娘又是剛過去,歡歡喜喜地嫁過去,誰能想到送過去的酒裡面就被人渾水摸魚,下了毒呢?”清越說到這裡又是忍不住嘆息一聲,小心地往周圍掃了一圈,壓低了聲音說道:“有人說,這毒酒不是給徐姑娘的,本來是下給三皇子的,只是因為是交杯酒,兩人喝了對方手裡的酒,徐姑娘也是太倒黴。當場就口吐鮮血,三皇子一看也是大驚失色,連忙叫人,沒等大夫趕到,人已經斷氣了,這下毒的人心腸是真的狠啊,根本沒想讓她活下來。”
清越說得搖頭嘆息,末了忍不住再次感嘆:“這徐姑娘也是真的慘,本來是好好的喜事,卻就這麼把命葬送了。”
清越也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的訊息,說得跟她親眼看到過一樣,蔣曄聽得一愣一愣的,等她說完了,半晌才反應過來,追問道:“你說毒酒本來是給三皇子的?徐幼容只是誤飲?”
這本是大傢俬下傳的流言,也不是什麼隱蔽的事,所以清越方才也當作八卦順口就說了出來,如今被蔣曄追問,連忙壓低了聲音提醒她:“這就是大傢俬底下傳的流言,這個當口,姑娘在外面可千萬不要亂說,也不要問。”
“可是,”蔣曄也壓低了聲音,非常小聲地跟清越說道:“如果毒酒本來是要給三皇子的,下毒的人不就很明顯了嗎?”連她都知道,會給三皇子下毒的人,無非就是成王或者四皇子,以她的推測,只怕成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清越連忙往周圍看了一眼,擋在了蔣曄面前,小聲說道:“這事我也就是隨口一提,姑娘可千萬不能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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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徐幼容就這麼死了?”蔣曄還是覺得有些不敢相信,怎麼會就這麼死了呢?怎麼能就這麼死了呢?不管那毒酒是不是下給徐幼容的,她都不應該死啊!她做了什麼呢?她不過是一個最普通不過的女子,不曾作惡,不曾傷害過旁人,難道只是因為她生在了徐家,要嫁給趙謹,她就應該死嗎?
不論是被陳文康逼著認罪最後無聲無息死在牢裡的小乞丐,還是徐幼容,抑或是二哥,他們什麼都沒有做錯,只是在那些背後操縱棋局的人看來,他們的存在擋了路,於是他們就得從這個世界上消失。看起來乞丐與徐幼容有著天壤之別,但實際上,所謂富貴權勢也不過是相對的,所有人在至高的權力面前都難逃被犧牲的命運,沒有人會是絕對安全的,即便努力爬到了儘可能高的位子,也不可能保證自己和家人永遠安全,只要強勢者依然可以對弱勢者任意妄為。這不是一個合理的世道,至少不是蔣曄希望看到的世道,她想,蔣家世代守衛大周,守的本也不該是這樣一個世道。
“姑娘,你做什麼?”清越看著蔣曄沉默良久之後忽然起身,要走出門去,想起夫人還沒有放她出門,連忙跟在身後叫她。
“我去找大哥。”蔣曄也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在整個世道面前,她太渺小了,所有人都太渺小了,彷彿就像面對一個龐然大物,所有人都束手無策,當然,也有人選擇為虎作倀。可是這個時候她能想到的就是找到大哥,他肯定會想到辦法,他一定也跟自己一樣,不喜歡這樣的世道。
“可是姑娘,你現在還不能出門啊。”清越連忙跟在她身後喋喋不休地念叨。
蔣曄走了兩步終於停下腳步,嘆了口氣回頭看了清越一眼,說道:“可是我知道了徐幼容就這麼死了,難道就當作什麼也沒有聽到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