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走前看到那丫頭驚慌失措卻又拼命掩飾的模樣,趙謹失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成一半,至於另一半,他微微皺眉,看起來她並沒有聽懂自己話中的意思,不過無妨,聽懂了她也做不了主,他自有辦法達成自己的目的。
蔣曄好容易送走趙謹,只覺得背後冒出了密密一層冷汗,此刻也不困了,命人去松棲閣看看蔣晨是否在家,又盤算著怎麼把廂房裡那個傢伙趕快送走。長公主要全城搜捕,雖說暫時不至於搜到蔣家來,但是有這麼個人就在自己身邊,蔣曄覺得晚上覺都睡不好,還是趕快把人送走比較穩妥。
支走了清韻和清越,蔣曄悄悄溜進了廂房,趴在門邊小心確認沒人發現自己,才鬆了口氣,輕輕關上房門,一回身就看到趙澈就這樣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好暇以徵地看著自己,見她看向自己,還舉了舉自己手中的茶杯:“小丫頭,來了?”
蔣曄一口氣嗆在喉嚨,又差點咳起來,不過在這裡可不能咳,萬一招來別人就不好了,連忙奔到桌子邊給自己倒了一杯茶匆匆灌下,壓制住要咳嗽的衝動,才輕輕放下茶杯,有些莫名地看著趙澈,這人不是在躲避追殺嗎,怎麼感覺他一點也不害怕,反倒是自己這個名正言順的蔣家人在自己家小心翼翼的?
蔣曄這麼想著便問了出來,趙澈聽了輕笑一聲:“蔣姑娘是得小心一點啊,若是被別人發現了,我竟然藏在蔣家,那蔣家可真是說不清楚了,尤其是,三皇子。”他手肘撐在桌邊,漫不經心地給她又倒了一杯茶,好心提醒著。
蔣曄趕緊拍了拍胸口,免得自己又要咳起來,在他對面坐了下來:“你知道三皇子來過了?”
“聲音這麼大,我當然聽到了。”趙澈像看傻子一樣瞥了一一眼。
“那你也知道他來做什麼了?”蔣曄有些驚訝地看著他,甚至還帶著一絲敬佩,他耳力竟然這麼好。
這次趙澈不是懷疑她是傻子了,是確認她大概真的是個傻子,忍住要翻白眼的衝動解釋道:“我只是聽到了通傳的聲音,你們關起門來說了什麼我可不知道,說不定,你告訴他我在這裡了呢。”
他目光和善地看著蔣曄,說出來的話卻是讓蔣曄心抖了又抖,連忙表態:“沒有,我沒有告訴他你在這裡。”
她又不傻,告訴三皇子趙澈在這裡,無論如何辯白,蔣家都脫不了關係,何況,宋祁跟他私會,必定關係匪淺,萬一他被抓到了,豈不是連累宋祁?
是以眼前這個人雖然煩人又可怕,蔣曄暫時還是沒有出賣他的打算。
“哦,是嗎?”趙澈只是很無所謂地問了一聲:“那你跟他說了什麼?”
“他撿到了這個。”蔣曄把袖中的短刀拿出來放在桌子上,小心地觀察著趙澈的神色,他們好歹也是兄弟,想要他性命的背後主使竟然是趙謹,他多少也會有些難過吧。
卻見趙澈只是隨意瞥了一眼那把短刀,輕輕挑眉,便問道:“然後呢?”
“嗯?”知道自己的親弟弟要自己死,他竟然也這麼平靜?蔣曄楞了一下:“然後什麼?”
“他來給你送刀,就沒說點別的?”趙澈好心提醒。
“哦哦。”蔣曄連忙點頭:“他說長公主府丟了重要的東西,要全城搜捕,你得趕快出城,再晚可能就出不去了。”
蔣曄很想趕快送走這個大麻煩,所以說得十分鄭重,看起來像是真得為他打算一樣。
趙澈頗有些懷疑地瞥了她一眼,眼眸微垂:長公主與趙謹勾結在一起他並不是剛知道,只是沒想到想要自己命的除了那個弟弟,還有自己的姑母。
他還記得自己小時候,因為生母出身低微,連帶他也時常被欺負。
有一次趙謹罵他的母親,被他狠狠揍了一頓,結果陳貴妃帶著趙謹去父皇面前告狀,他倒是無所謂,母親卻嚇壞了,帶他跪在父皇的書房前求情。當時正值寒冬,御書房外寒風凜冽,跪了沒多久,他的膝蓋已經凍得失去了知覺,偏偏母親不肯走,他也只能跟著跪在這裡。
在他以為自己要跪壞一雙腿的時候,長公主出現了。
她冒雪而來,經過他們母子時也只是輕輕瞥了他們一眼,他本沒指望她會救自己。
可是她剛進去沒多久,父皇身邊的大太監便出來,親手將他們母子扶了起來。
他認定是長公主救了自己和母親,即便之後她還是並不怎麼與他說話,對他們母子也是淡淡的,但是時至今日,他依然記得長公主對自己的恩情。
只是他沒想到,多年過去,連她也要自己的命了。
即便早已知道皇家沒有親情,走到這一步,他還是難掩失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