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空中偶爾飄下幾瓣雪花,落在許煙的指尖,融成一滴小小的水珠。她呆呆地看著銀裝素裹的宮殿,思緒漸漸飄遠。
在寶華寺遇刺之後,何洵便成了她的暗衛。她不是不明白雲朗和何夫子的不悅,只是有些事是她一定要補償的,有些事也是他們所必須要付出的代價。她不知道雲朗是怎麼安撫何夫子的,不過她一點都不擔心關於雲朗是否能安撫好他的事。
若是連這樣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都安撫不好,那麼他也沒資格繼續當這個太傅了。結果也確實如她所料,何夫子沒有找過她的麻煩,起碼在這幾個月中。
在祈福開始的當天,她回到了寺中。寺中休息的其他大臣彷彿對當天的事一無所知一般,與剛來時的狀態一般無二。
那晚的過分寂靜就像是她的一場夢,又或許是她到了另一個空間,一個無論她怎麼呼救都沒有人能夠聽到的空間。
回宮後,女帝也沒有提起她遇刺的事情。這件事,彷彿就像投入大海中的一粒小石子一般。濺起絲漣漪便沒了聲息。
接著便是過年節。除夕夜她在女帝身側陪同一起出席了宮宴。宮宴上一如往年,觥籌交錯間談著些國家大事。她端坐在高位上,小小的臉上滿是高貴不可輕易靠近的表情。
確實,也沒什麼人會來接近她。他們都只是遙遙對她舉杯送上祝福,接著便繼續與身旁的同僚交談起來。
真的是,好無聊啊。癱在床上的許煙不由得這樣想到。
說來奇怪,她近些日子總會更為頻繁地夢到雲起。層層疊疊的白霧中,他穿著身紅衣悲傷地看著她,沒來由的讓她的心抽痛著。她拼命追上前去,企圖拉住他的一抹衣袖。
隨著時間的流逝,他消散的速度越來越快。許煙每一次都得比上一次更加努力才能抓到他。
她的內心有一種預感,若是在夢中她抓不到他,或許他會在現實中真的消散。於是她只能奔跑著向前,不能回頭。可是她每次醒來,從頭到腳都會異常疲憊,彷彿她現實中也真的那麼努力地追了很久。
她正想著,身子卻越來越沉,眼睛不受控制地漸漸合上,再次進入夢鄉。閤眼前,她聞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是每天睡覺前都會聞到的味道。是什麼呢?
她沒有來得及思考出結果,便墜入了那片濃霧之中。
“煙兒——”一道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前方響起,許煙順著這道聲音的方向向前看去。
是雲起的聲音,聽起來比現在雲起的聲音更為成熟。
許煙向前方走去,那抹紅色的身影越來越清晰。她甚至能夠看到雲起眼中深深的愛與痛。
他彷彿在看著另一個人,眼神落在她身上,而那抹深情卻不是對著她。
他在看著誰呢?許煙想著,腳下的步伐順從她的心意,一步步向前。
“煙兒,聽話。喝了它。”他的聲音再一次響起,許煙聽到這句話,腳步一頓,心裡傳來熟悉的悸痛。
“這是我親手為你熬的。”鋪天蓋地的痛淹沒了許煙,她抬頭看向雲起。他卻低著頭,白霧朦朧間看不清他的神色。
她努力地想要上前去看清他的表情,耳邊卻傳來了熟悉的“鐺——鐺——”聲。
雲起的身影也隨著那聲音遠去,影影綽綽間,她聽到他說:“......吾妻”
別走,別走!雲起,你在叫誰?你說的是誰?雲起,不要離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