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惴惴不安的妻兒安置在旅店,帕爾特獨自一人駕駛騾子在聖城轉了大半天,聖城人民並不友好,或者說看到騾子的聖城居民並不友好,一路上起碼有三四個人故意指錯路,好在帕爾特社會經驗豐富,況且無論哪個城市,上城區與下城區的分別還是顯而易見的,終於讓他找到了目標所在的大宅。
在聖城這樣一個寸土寸金的地方有如此規模的宅院自然不是什麼平頭老百姓,院中住著的是他曾經在邊境拉貨時的一位客戶,當時重金找到帕爾特神神秘秘的運送幾批異常沉重的貨物,事後對騾子表現出非凡的興趣,當場提出想要高價收購,並且長期僱傭帕爾特作為駕駛員。
那一次帕爾特真是思慮良久,一直到行程結束,想了各種各樣的問題,最終艱難的拒絕了富豪的聘請,富商倒是也沒強求,看出了帕爾特的糾結,留下自己的地址,從此再沒在邊境出現過。
帕爾特先前對妻子說有辦法搞到錢,就是想到了這位富商,只是時過境遷,起碼三五年沒再見到過這位商人,是生是死都難以確定,更何況現在艾米帝國做出這樣的事,全境的貨運機甲都不好過,富商還是否願意出高價收購騾子還是個未知數。
好不容易找到地址的帕爾特卻在門口猶豫不決,舉家南遷是一件多麼冒險的事,若是這一步失敗恐怕有好一陣全家都不會好過。
“臭小子,你不會是想把這玩意賣了吧。”
一個熟悉的蒼老聲音在下方響起,嚇了帕爾特一大跳,他使勁朝前伸著脖子,越過駕駛艙視覺死角,赫然看到自己的老父親正臉色黝黑的瞪視自己。
他連忙降下機身,關閉引擎,跳出駕駛艙,腳還沒落地,話已經脫口而出。
“爸你怎麼來了,修伊和愛莎呢?”
“他們在旅店待得好好的,別打岔,我問你話呢,你小子是不是想把這玩意賣了!?”
帕爾特神情喏喏,知子莫若父,自己的心思恐怕早就被看了個通透,也沒什麼可狡辯,組織了一下語言,說出了自己心中的想法。
老馬太聽後神色略有緩和,沉吟片刻,嚴肅的說道:“若是早些年,賣就賣了,現如今這個形式你還能賣的上高價嗎?”
一句話正中帕爾特最擔心的地方,這也是越靠近聖城他就越沒信心的地方,當初定下南遷計劃的時候,誰又能想到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會發生這麼多事情,若是在邊境還好些,資訊傳遞的慢,也許還有機會打個時間差把騾子賣掉,由於聖丹倫的眾議院制度,在聖城的奴隸訊息可能都比邊境的土財主靈通,根本不可能有人沒聽說過這件事。
老馬太趁熱打鐵,清了清嗓子,左右看了看說道:“我這條老狗還有幾顆牙,在神聖騎士團的幾個老朋友弄了個組織,他們現在可能還想要你這東西。”
帕爾特更為擔心了,他不像自己的兒子那麼好糊弄,神聖騎士團的事是真的,但是若老馬太還有神聖騎士團的人脈,自己一家又何苦跑到偏遠的莫丹鎮居住,只是買菜還要貨比三家,此時這麼重要的買賣,多找幾個賣家評評價當然是更好的。
於是在老馬太的牽引下,騾子七扭八扭,甚至跨過了幾家人的院牆,遭到一片謾罵後,終於來到了一個破爛得多的小院門口。
聽父親說這裡就是目的地,帕爾特別提有多失望了,這院子雖然佔地面積不小,可這年久失修的破敗院牆,形同虛設半拉耷拉著的大門,無一不在展示這所謂的“組織”有多窮困,能拿出多少錢來買騾子?
人生中有許多轉折來自那句“來都來了。”
老馬太拍了半天的門,力道越來越大,直到那顫顫巍巍的大門似乎都要因為老人的掌力脫落下來,才有一個皺巴巴的腦袋緩緩推開大門探出臉來,雙眼渾濁的讓人懷疑還能不能看見東西。
“誰啊……”
“哼,卡特你個老混蛋少跟我裝神弄鬼,你們榮耀現在領頭的是誰,叫他出來談點生意!”
名叫卡特的老頭表情迷茫的掃了眼老馬太身後的騾子,咂咂嘴,推開門走了出來,帕爾特這才發現剛剛這老者其實是佝僂著身子探出頭的,站直起來高大的可怕,露出袖外的手臂已經有些乾癟,可高大的骨架依然證明著老者往昔的崢嶸。
“騾子二型嘛,廢鐵價,三十銅子一磅,老混蛋賣廢鐵還要找什麼組織,城西頭最破爛的那對房子隨便找一個價高的就是了。”
帕爾特雖然早有心理預期,可聽到這樣的話還是難免有些心情低落,一聲不吭的爬上駕駛艙就準備回去找那富商。
“等會,急什麼急!”老馬太三步並作兩步,快速走過去將兒子拉下來,別看他已經六十來歲,力量依然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卡特你可想好了,過了這村就沒這店,你確定這種事你就能說了算?”
“哼,一個騾子有什麼說了不算的,你就是騾子四型來也只是廢鐵加,何況你這二型的老古董。”
老馬太臉色通紅,轉頭一巴掌抽在自己兒子背上:“他姥姥的,我說不明白,你來給他講講你這玩意!”
老爺子的掌力帕爾特從來就沒低估過,可這一下還是抽的他差點背過氣去,咳了幾下才張口說道:“我這騾子大架上是騾子二型,四條腿的液壓挺杆都是扞……都是兩英尺的高階貨……”
卡特撇了撇嘴:“那你走運了,在賣廢鐵哪裡可以多拿點。”
“放你孃的屁,你小子也是,支支吾吾個什麼,什麼挺杆不挺杆的,我們這騾子裡用的是扞什麼玩意十六型的零件,你們要是不要!”
老馬太恨鐵不成鋼,可他對機甲這套東西實在不感興趣,一路上耳朵都聽爛了也沒記住全名,帕爾特臉色一變,左看右看沒人注意,才小聲補充道:“是扞衛六型。”
對面的卡特臉色大變,趕緊把兩人拉進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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