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眉山山巔,只獨身站著一個灰衣人。
鵝蛋臉靈霞派女弟子身子一陣戰慄,蘇留知道這是極端恐懼的表現,神念往那負三劍灰衣人探去,卻看不清他的面容,只能瞧著他的背影,身量中等尋常,似乎只是平凡的中年人,並沒有什麼出奇之處,或許唯一與眾不同之處便是他背上斜斜的負著三劍。
江湖之中用劍之人如過江之鯽,值得稱道的劍客也不在少數,甚至別出心裁用奇形劍刃的也不在少數,但也鮮少有人揹負數劍出來行走江湖。
蘇留心裡一動,倒是想到了一個可能:書狂長老曾經秘傳吳中劍冢的那一脈傳人,多是身配多劍,掛劍越多,證明修為越高,這一節尚記得清楚。
他來不及細想,因為此時神念仍在鵝蛋臉少女的識海之中,鵝蛋臉少女在極端的恐懼之後,記憶開始在腦海裡閃掠,那個站在青眉山巔的那個灰衫劍客,終於緩緩的轉過了身子,觀其面貌,絕對是極容易叫人忘記歲數的那種中年路人形象。
衣著平凡,外貌平凡,全部都泯然眾人,唯有背上的劍卻極是不凡,蘇留神念隱隱的有一種感覺,叫靈霞派女弟子們感覺心驚膽戰的便是灰衫中年劍客背上的那三把劍,而不是他的人。
三劍斜負。
青眉山巔忽地劍氣炸裂!
當下每一抹璀璨冷芒劃空閃過,都象徵著一個義無反顧衝上去的靈霞派弟子被劍氣卷中,根本看不清他的動作,直接被一劍封喉刺死。
連靈霞派之主,名列地榜的靈霞上人也未能多做抵抗,劍光霍地一起,塵埃落定,她直接就躺倒在了地上,死前雙目驚恐睜大,不可思議的看著青眉山巔的那一片青碧天穹。
原本風光無限的青眉山靈霞峰,此時血流成河,已經成為了一片修羅鬼蜮,那灰衫負劍中年人卻面無表情抖腕弄劍一挑,似乎在靈霞上人身上尋些什麼,不過卻又好像一無所獲,最後一劍飛縱,斬在了青眉山巔的大佛身軀上,從佛軀裡取走了一件事物。
“果然是好厲害的劍法,不過他在尋些什麼?”
蘇留深深的吸了口氣,心神停在了最後那一霎灰衫劍客縱劍斬佛上邊,那鵝蛋臉少女的記憶到了這裡,便已經徹底斷絕,再沒有往下的訊息,想必是昏死在屍山血海之中,灰衫劍客的意圖也不為滅人滿門,否則以他的劍道造詣,靈霞派這些女弟子誰人是他的一劍之敵?
“青眉山石佛佛軀之中有什麼東西?那兇手你靈霞派又有什麼仇怨?”
蘇留神念與鵝蛋臉靈霞派弟子溝通一霎,這鵝蛋臉靈霞派弟子卻十分茫然,顯然不知道答案。
蘇留心思一動,便已經有了答案,大概是靈霞派的某一件事物叫這灰衫劍客痛下殺手。
那這件事物雖然不知為何,意義卻絕對不同凡響,他若無其事的說了一句:“何不上山去一看究竟?”
眾人卻是噤若寒蟬,所有人都面面相覷,人人自危,根本不敢接蘇留的話頭。
“靈霞派女弟子這等姿態,不似作偽,青眉山靈霞派被人夷滅滿門,簡直匪夷所思,也是幾十年來最轟動蜀地江湖的慘事......”
“此時上山,若是恰好遇著了那些可怕的殺手,豈不是白白的送了卿卿性命?”
要叫他們捨命去管這一茬事,顯然不太可能,眾人只為劍閣的玄黃遺蹟而來,此時卻離劍閣尚有數百里之遠,沒有理由拼死拼活,心裡計定,有人便嘆道:“我等實力不濟,還是打道回府。”
蘇留也不去理會這些人心思如何,拂袖孤身先往山上行去。
先前還氣昂昂的蜀地群雄,此時又分作了兩派,山下群雄十停之中,當即先散了七停,有些真是打道回府,更多的還是在周遭盤桓,或繞個圈子往劍閣而去。
追風刀瞧著蘇留的背影發愣,心裡暗道這人膽氣豪烈,灑然出眾,果然不同常人,一邊也躊躇了半響,最終吐口唾沫在手心,壯了壯膽,也一併上了青眉山。
奇的是登山之時,連蘇留的背影都沒有望著,數十人前後拾階而上,不敢多想,氣機十二分提起,十分的警惕,終於到了山巔。
眾人也都算是在江湖裡浮沉多年的豪雄,其中更不乏沾了許多條人命的亡命之徒,殺人絕不眨眼,但是眼下的青眉山巔的慘況,仍然是叫他們毛骨悚然,似有一股寒氣從脊椎直接衝騰而起。
此時整個青眉山巔空曠無比,除去諸人之外,看不著半個人影,瞧得見的只有血海屍體,眾人恍若墜入阿鼻血獄,血海之中,還有一尊高約數丈的石佛,這一尊佛像本是慈眉善目,只是此時地上全是鮮血,佛像上也免不得遍染了鮮血,佛像眉心往下,裂開了一道細小的縫隙,似是劍痕。
蘇留盯著這一尊詭異可怖的佛像,心裡瞭然,那揹負三劍的灰衫劍客一劍劈開了佛像,便是自此佛像的額前取下了什麼事物,直接隱匿無蹤。
此時,一個眼尖心細的中年人只掃了一眼,便遽然色變,喃喃道:“壞了,全部是被人用劍一劍殺死,這人劍術何等之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