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大鬍子輕功稍遜,但是也算是勉強借助了長槍挑壁落下,至於那些個死士,則還在這崖壁之上,他才一落地,身子便是一震,眼前這等令人震怖極具衝擊力的場景,按道理來說,是絕不該叫蘇留孤身無防下了這崖壁,置身於那詭秘陰譎的橫錯白骨之中。
誰知道這一地曾發生了什麼?
竟然有這般多的白骨殘骸,縱是伸出頭頸給人砍殺決死,也不是一時可斬落的,詭異的便是這些白骨似是一具一具只去了血肉,保留完整的很。
“黃泉密教的人,來這裡一定是有目的的。”
一直沉默的殷鍾陸忽然出聲。繼續道;“我不知道她的目的,也不知道這裡是什麼地方,但是黃泉密教的那個聖女。死前說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殺之黃泉。死也不朽’。”
“殺之黃泉,死也不朽?”
明月心黛眉淺淺皺著,輕聲說道。
“黃泉密教,便是‘上窮碧落下黃泉’的黃泉,這碧落天都的人,是真正的神秘大隱,從不問世,相比之下。黃泉密教的人真是肆無忌憚,為達目的不擇手段,可怕的多了,我也相信這個黃泉聖女來這裡一定有她自己的目的。“
那崖壁上小心翼翼攀援而下的死士們,與殷鍾陸與明月心的碧落黃泉之語,根本不能引起蘇留半點興趣,甚至連這一地的白骨淒涼,都與他渾然無關。
蘇留便獨立這累累白骨之中,看著這個跪倒當地的老人,老人仙風道骨。死狀淡然,毫無痛苦,無悲無喜。只是一個字一個字輕輕喃喃的念:
“關,飛,渡。”
關飛渡。
這個名字普通,在這一方世界並沒有名氣,至少明月心跟殷鍾陸都不認得。
任何一個姓關的老人都能叫這個名字,但是對蘇留而言,僅僅是這個名字,便已經意味著很多了。
他還記得那猶然在目的溫和卻又有些嚴厲的目光,那一雙溫暖粗糙的大手。一次一次準時嚴苛的藥浴,那老人仰首望月的那一聲聲無奈嘆息。
蘇留躬身彎腰。叩搭在這老人的枯槁手腕上,溫和精純的神照真氣緩緩的輸入他的體內。一個人的經脈若能說是豐澤的江湖溪流。那此時關老的體內就如同乾涸的河床,幹凅到體內的脈絡都有了一絲絲的裂紋。
浩然的真氣入體,但是沒有一點的作用,關老他整個人卻一點一點的消融如粉塵星點。
“殺之黃泉,死也不朽麼?”
蘇留依舊保持著雙手伸出的姿勢,怔然的看著自己手中流散的星點。
關老整個人便好似經由沙子壘起,一經觸碰,便形體消散。
他明顯不是近來才死的,雖然不知為什麼他的形體能儲存生前的模樣不曾腐朽,但是蘇留站在一個先天高手的立場上來說,一個修為不弱的武者,脈絡竟然這般慘況,已然不止是真氣的衰竭,更意味著元氣散盡,分明是死前遭了至強的一擊,導致十死無生,真丹難回。
蘇留的神照真氣號稱是能起死回生,其實也只是勝在精純,能激起人的潛在的生命能力,連城裡邊,丁典便曾在獄中用神照經的精純特性救過瀕死的狄雲,但是一個人若是全部的潛力都已經揮發完畢,那又如何救得?
非人力所及,神仙難救。
蘇留難得的露出了一些悲慼之色,其實關老留下的醫書精奇深奧,自身醫術必然不弱,但是醫者竟然不自救,這又何嘗不是一種悲哀。
“究竟是誰,用內氣震的關老經脈寸裂而亡?”
“經脈寸裂,不只是震斷心脈,而是身上每一寸的脈絡都已經被震的破碎。”
蘇留真氣行駛周天,才得出了這個結論,環顧四周,此地地面如低谷,其中還真有一條裂縫,陰冷幽深的水流流動,匯聚如河,無時不刻的散發出令人心悸的寂冷,這一條幽寂長河便在老人的身前十多步,河邊有一塊聳立的巨碑,墨黑如玉。
此情此景,蘇留卻意興蕭索,只默默的將關老的骨灰包好。腦中心思電轉,卻也沒有答案,其一,雖然不知道關老什麼時候殞身,但是屍身卻一點損傷也無,殺之黃泉,當真是死也不朽麼?
其二,究竟是誰傷的關老?那三具龍甲麼,不太現實,若是這三具龍甲所為,關老早已屍首異處,絕不會保留的這般完好,其人功力之深,控勁之妙,即使是現在的蘇留,亦沒有完全的把握能勝之。
關老已經完全的消散在這個世界上,地上只有一張卷帛棄之於地。
蘇留拾起,靜靜的看,字字以血作墨,鐵畫銀鉤。
“感覺到得此地的,便該是小留了。你終於還是來了。千千如今還好麼?可能不太好受吧,那斂月神息是世上最厲害的一種秘術禁制了,天生如此。根本無法可解,北邙道統縱是玄門神妙。也解不得斂月神息帶來的負面影響,不過禍福相依,也說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