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白曉雨所說,我帶著一身的傷過了個年。幸虧老噶烏的苗藥有著奇效,後來又在醫院進行了一系列的治療,最終才沒落下太明顯的疤痕。
過完正月十五,我打算回趟老家,看看年邁的父母,重要的是,現在有錢了,我必須得把家裡的那幾間破屋子翻新一下。
何玲說什麼都不肯跟我回去,卻又不放心我一個人獨行,所以讓麻子跟我一起。
火車上,麻子忍不住問我:“你跟我說句實話,上回去滇南,是不是還有別的事兒?怎麼回來以後跟變了個人似的?”
我搖搖頭,“沒什麼,文藝片兒看多了,有點兒多愁善感。”
“扯蛋吧你就,除了美國大片兒,你也就看毛片兒了。”麻子見我不願意說,也就沒再多問。
一路無話,第二天傍晚,終於回到了我農村的老家。
當天晚上老頭子、我大哥跟我和麻子喝的天昏地暗,我娘找了個機會把我叫到一邊,問我麻子究竟是幹什麼的,怎麼越看他越覺得不像個好鳥。
我只好跟她說:“這哥哥以前是公安,起先在滇南當臥底,是緝毒大隊的,現在功成身退不想幹了,跟我一起合夥做點兒小生意。”
第二天我和麻子都沒閒著,一早就去找了村裡的木匠和泥瓦匠。
直到工匠到家裡量地皮的時候,娘才問我:“你這是想幹啥啊?”
“蓋房啊。”
“你哪兒來的錢啊?”
麻子插嘴說:“小風在外頭混這麼些年了,手裡能沒個仨瓜倆棗嘛。”
娘問我:“你現在有多少啊?我再給你添五萬,夠在縣裡買套一室一廳不?”
麻子再次插嘴:“大娘,現在誰還稀罕住縣城啊?車水馬龍,人烏央烏央的,光是車尾氣就能把人燻死。在村裡起套小三樓,便便宜宜住著還舒坦,完事兒再買輛國產車,一腳油門兒想上哪兒上哪兒,不比啥都強啊?”
估計老兩口沒少看電視,也聽說城裡的有錢人都不喜歡住高樓,居然就沒再多說。
農村蓋房子快,也不講求設計圖什麼的,材料一到說起就起了。
過後我找到我大哥,拉他一起坐拖拉機去縣城,當天就開了輛東風五噸回來。
之前他就是跑運輸的,只不過是替城裡的老闆開車,除了供我兩個侄女上學,一年到頭剩不下幾個錢。
現在幹自己的營生,他就有能力照顧爹孃了。
房子剛打完地基我就急了,村裡七大姑八大姨給說親的太多了,估摸著是蓋房的工匠走漏了小三樓的風聲,再不就是新車太顯眼,要不然我這三十掛零的老光棍兒絕不會這麼吃香。
老頭子撇著大嘴跟我說:“甭理他們,找個城裡的去!”
我娘給了他一個眼刀子:“農村的咋啦?咱不都是種地的嗎?”
然後她在我眼前把手揮了個圈兒,說:“說親的我都給你推了,要找就找個城裡的。起先我沒少給你張羅,那一家家的,都眼不是眼鼻子不是鼻子的,說什麼閨女在縣裡上班,將來肯定得在縣裡落戶。噢,現在聽說俺小老二賺著錢了,一個個都上趕著來了,切,讓她們接著落戶去吧,哪兒都有好姑娘,犯不著慣著她們。”
麻子看著我賤笑,“我總算知道你的驢脾氣像誰了。”
一樓上樓板那天上午,我和麻子在院兒裡用磚頭壘起土灶給工匠們燴大菜,按照當地習俗,這一天必須得給工匠吃大葷,上好酒。
說是大葷,也就是把平常的肉絲兒改成肉片。
我現在‘財大氣粗’,自然不會那麼小氣。在麻子的建議下,我們用兩棵白菜加一捆粉條燉了半頭肥豬。
肉快燉爛的時候,一輛剛上牌的東風五噸“呼呼呼”的停在了外頭。
“你看著鍋,我搬酒去!”麻子把鏟子遞給我,扭頭跑了出去。
不多會兒,他和我哥一人抱著一箱洋河走進院裡,後面跟著我大嫂和一個黝黑乾瘦,花白頭髮卻梳理的一絲不苟的老頭。
一見這老頭,我連忙放下鏟子,迎上前:“盧叔,你咋來了?!”
老頭臉一板,“咋啊,我還不能來了?”
“嘿嘿,這叫啥話,要不許您來,我哥不得一巴掌呼死我啊?”我笑著把他往屋裡讓。
老頭叫盧長征,跟我們家關係不是一般的深。他是鄰村的小學老師,先後教過我哥和我,還教過我嫂子,關鍵最後我哥在縣裡讀初中的時候就跟我嫂子好上了。
對了,我嫂子叫盧翠芳,是老頭的閨女。
起先我管老頭叫盧老師,之後隨著我哥改口,他喊爸,我喊叔。
豬肉白菜燉好,我幫著把工匠們招呼周全,然後回偏房陪著爹孃和盧叔吃飯。
盧叔說話一直都不怎麼會拐彎兒,我屁股剛挨著凳子,他就問我:“都多大了,還不成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