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大哥,你還是先下來吧。”我嘆了口氣,把當家的從板凳上拉了下來。
“咋啦大兄弟?”老闆娘問道。
“沒咋,還是讓我來吧。大姐,你去幫忙打盆清水,再拿一條沒用過的毛巾來。”
老闆娘點點頭,一推自己當家的,“快打水去!”
沒多會兒,當家的從後院端來一盆清水,老闆娘又從旁邊的貨架上拿了條出售的新毛巾。
我按照《天工匠譜》裡的記載,先是恭恭敬敬朝貨架上的常仙雕像鞠了三個躬,然後用毛巾包著手將他請了下來,又用毛巾蘸水,仔仔細細的將雕像揩抹乾淨,然後就著清水把手洗了兩遍。
我四下看了看,捧起雕像走到側面背風的貨架旁,讓當家的理出個空位,將雕像面朝裡端端正正擺好。
當家的這個時候也學機靈了,自己從原來的位置取下香爐,用毛巾揩抹乾淨,放在了常仙雕像的面前。
幹一行愛一行,這是一個房產中介最基本的職業素養,事兒都做到這個份上了,我不妨辦的更全乎。
我從香筒裡抽出三支香,用火柴點燃,又朝著常仙拜了三拜,把香插在了香爐裡,轉過身說:“麻子,回屋睡覺!”
“我這兒還打包那麼多豬頭肉呢,咱再回屋喝一會兒唄?”
“喝喝喝。”我推著麻子就往後院兒走。
麻子也不是真想喝酒,他就是害怕,怕大紅旗袍今天晚上再找上他。倆人一個標間,他不睡我也睡不踏實。乾脆,大冷天兒的再喝兩口,反正千里之行已經到了門口,也不急這一天半宿。
結果倆人一邊商量怎麼去田禾屯子,一邊兒就著豬頭肉碰杯。最後都喝的五迷三道,麻子連衣服都沒脫就呼嚕著了。我抹搭抹搭眼,倒水洗了洗腳才躺下,迷瞪了一會兒,也去見了周公。
關鍵我的周公和別人家的不一樣,別人的周公就是一個頭束髮髻蓄著五柳長鬚的胖老頭,我的周公比他們的養眼。
酒喝多了夢裡卻特別清醒,我確定‘周公’何玲是真以為我昨天晚上說那些話是在向她索賄,因為今天晚上剛一眯著,她就又想‘賄賂’我。
“玲,其實你誤會了,昨個晚上我就是那麼一感慨,真沒糟蹋你的意思。”
“風哥,你這是說啥話呢?你千里迢迢把我送回來,我是打心眼兒裡感激你,我就想報答你。”
我說:“你把你風哥當啥人了?我要報答啊?我把你送回來那是因為把你當妹子,你別來這套了,趕緊把衣服穿上。”
何玲顯得有點委屈,“你嫌棄我啊?”
“不是,我嫌明天早上換褲衩難受,還得脫秋褲!”
何玲噗嗤一樂,身上多了那套上班穿的職業套裝,“風哥,你是好人,可等我回了家,我就再也見不著你了。”說著,她就抹了抹眼角。
我不知道鬼有沒有眼淚可流,但知道她是真難受,因為我也挺難受。我趕緊岔開話題,“玲,你怎麼總穿這套衣服啊?沒旁的換?”
何玲搖搖頭,“我把錢都存起來了,沒買別的啥衣服,再說了,那些買房的老闆,不都喜歡制服誘惑嘛。”
“去他孃的。”
何玲以為我是衝她,更覺得不好受了,扭頭想走,我一把沒拉住。等她沒影了,我他媽才跺著腳喊:“妹子,我是衝那些用錢砸人的混蛋,不是衝你!”
……
第二天早上,我是被院兒裡的動靜鬧騰醒的。
麻子昨晚喝的多,醒來就罵:“這大清早的,才他媽幾點啊,誰家的野孩子在外邊兒吵吵呢?”
“你積點口德吧,也不想想自己是幹哪一行的,嘴巴良善點兒沒壞處。”
“嘿嘿,況兄弟,我這就是起床氣,我人不壞。”
“得了,正好起床,吃完早飯趕緊走。”
“好。”麻子訕訕的點點頭。
趁麻子刷牙洗臉的空,我把揹包抱到懷裡,撫了撫何玲的骨灰,又跟她道歉:“玲,哥昨晚酒喝多了,可我那真不是衝你,哥是心疼你在外頭遭罪了。”
倆人洗漱完畢收拾好行囊,準備去前頭結賬,誰知剛出門,就見老闆娘和她當家的站在院子裡,當家的攬著一個七八歲的小女孩兒,老闆娘懷裡抱著一個四五歲的小男孩兒。
麻子找到了吵醒他的元兇,沒好氣的說:“這大冷天的,你們一家子閒的慌啊?大早上的在院兒裡撲騰,能不感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