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煩國都,戎盧。
六月中的戎盧可比南疆要熱得多了,李沐前兩日在將軍府被人襲擊,胳膊上中了一箭。那一箭很沉,即使他已經匆匆躲開了,可是那支箭卻一直追著他,終究還是刺進了他的胳膊裡。
所幸,骨頭沒有碎。
只是如今滿大街都有官兵在追捕他,還封鎖了城門,一一排查。說是有驃國的細作潛入了王都,刺殺了他們的將軍。
李沐這幾日一直躲在一戶農家的牛棚裡,這戶人家是奶農,因為奶都是用來供應給王公貴族的,所以離那座出事的將軍府很近。李沐受傷躲了好幾日,每天蹭點牛奶喝,要不就是深夜去廚房轉轉,為了不讓主人家發現家裡多了一口人,他吃的都極少。也就只能欺負牛棚裡的那些奶牛不會說話。
只是,這大夏天的,牛棚那樣臭氣熏天的地方,他能忍了,可是他的傷口卻是忍不了了。終於還是化膿惡化了。而他身上的藥也已經用完了,要是冒險出去找醫館,恐怕即刻就能暴露了。
這會兒,李沐抱著劍縮在牛棚的乾草堆上,一隻手裡攥著什麼,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東方即將破曉,心裡卻在糾結著要不要偷一套衣服來,冒險出去一趟。此時,那農家夫婦已經起床要來擠奶了。
李沐連忙拿著劍起身,手裡的東西卻不慎滑落了,正掉在了那乾草堆上。他正要回頭去撿,那邊的農夫卻已然推開了柵欄,高聲喊道:“老婆子,再拿兩隻桶來。”
李沐無奈,匆忙躲了起來。
“娃兒呀,最近你們倒是挺乖的,出奶快,省了我多少力氣呀。”農夫提著兩隻木桶走到一頭奶牛前,熟練地坐在了旁邊,誇道,“最近天氣熱了,我還以為你們不樂意出奶呢。”
“怕不是草料好吧。”農婦提了兩隻桶進來道,“我瞧著還是老李頭家的草料好,回頭還跟他們家拿吧。”
“他家太遠咧。”
“遠就早一點拿呀。”農婦說著放下木桶往乾草堆那邊走去,“我瞧瞧還有多少。”
李沐躲在暗處,此刻天色未亮,牛棚裡只有一盞燈勉強照亮一角。他靜悄悄的看著那農婦走到了草堆邊上,心裡也不禁緊張了起來。
“過兩日吧,還夠的。”農婦說著俯身抓了一把草起來,忽然“咦”了一聲。
“……”
“咋了,草壞咧。”
農婦還沒來得及回答,李沐也沒來得及動作,就聽見門外驟然轉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這樣寂靜的黎明前,驚了正在擠奶的牛。
聽見那頭奶牛十分不悅的“哞”了一聲,一旁的農夫也急了,他趕時間呢。
“誰呀。”農夫起身喊道。
“開門!查細作!快點兒!”門口的男人拍著門沒好氣道。
農夫一愣:“是官爺。”說著便回頭看了看老婆子,“怎麼還沒抓到麼,鬧了好些天咧,嚇的牛都沒有奶咧。”
“你陪著娃兒們,我去。”農婦走了過來,拉了自家老頭子一把,然後便匆匆的出了牛棚:“來了來了。”
李沐見人去開門了,手裡的劍緊了緊。這家農院不大,沒一會兒就聽見外面的官兵不悅道:“開個門這麼久,幹什麼呢!”話音剛落便有一群人往裡衝的動靜。
“官爺,在給牛擠奶呢,煩請各位小聲點兒,奶都嚇沒了。”農婦跟在一旁求道,“這細作還沒抓到呢,咱們家這麼小,一眼就望到頭了,能有個啥。”
“有沒有看看才知道,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