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音昏迷的第四日破曉,聶海崖迷迷瞪瞪的醒來的時候,忽然聽說了訊息,李沐下令,將聶長雄的屍體吊在秦氏的軍旗之下,鞭撻二十鞭,示眾。
罪名也已經軍令傳了出去,公然謀害主上,惡行昭然若揭。
聶海崖彼時額頭上還綁著額帶,一張老臉滄桑的一點兒生氣都沒有,聞訊當即就吐出了一口老血,然後又暈了過去。
彼時,校場之上,秦氏的黑色麒麟旗在乘風中輕揚,聶長傑跪在這已經第四日了。當初是他們父子自請要跪的,並沒有人說不讓,沒有人說讓他們跪著。
可是他身後卻一直有兩個兵丁看著,卻不知道是看著他,還是看著那面軍旗。
旭日漸漸升起的時候,迎著一絲陽光抬頭看去,那面旗明明是黑色的,卻像是有七彩霞光一般。
聶長傑仰著面,一時百感交集,忽然便聽見身後齊齊的腳步聲,彷彿有千軍萬馬往這邊來了。
男子心頭一震,回首看去,是鐵騎還有其他幾營計程車兵各自列陣過來了,並不是尋常時候的練兵,而像是有什麼事情要發生了。
聶長傑的心頭驟然一緊,再回首瞧去,他的四周已經站滿了人,而李沐一襲軟甲,冷著臉親自帶人將自己兄長的屍體給抬了過來,映著朝陽,山林裡的一切都是暖的,可是他卻覺得一股寒意瞬間蔓延到了四肢百骸。他一下就明白了,這是發生什麼了。
“公子……”聶長傑跪了四日了,嘴唇乾裂,氣虛無力,“看在我們自小一起長大的情分,都不行麼?”
李沐一雙溫潤的眸子看著他,聽不出什麼情緒:“不要叫我公子,你我,都只是她的家臣。”
“……”聶長傑手心一緊,“這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大哥他已經死了,我真的怕父親他接受不了。”
“事已至此,此風不能長,你應當知道,如今分城,有多少人對她心生不滿,又有多少人並不將她當做一回事。”
聶長傑蹙眉看著他,不知為何,不大像他從來的樣子了。
“今日,就是要告訴所有人。”李沐沉聲揚聲道,“這裡是軍營,是干鏚軍!是秦氏鎮南王秦雪音的大軍,她是主上,是軍令!任何人不能違逆,不得造次!”
“王爺千歲!”呼聲震天。
聶長傑跪在軍旗之下,震得他耳膜發痛。那一日清晨,他眼睜睜的看著自己的兄長被高高的吊起,被鞭撻了二十下,每一下都是皮開肉綻。從前的狼騎主帥,如今變成了萬人唾棄的逆臣賊子,死後都不得安寧。
聶長傑一個踉蹌坐在了地上,這幾十年來他對李沐的瞭解,知道他這是表明了立場,知道他已經下定了決心,此後干鏚軍沒有李氏,只有鎮南王,秦雪音了。
干鏚城,李府,煙雨閣。
阿音昏睡的第四天,李輝終於決定將人帶回府裡安養。這一日,阿音已經沒有再反覆發燒了,只是人還沒有轉醒。
一路上八騎護送,如今內城已經都是軍營,雖然還沒有完全安置妥當,但是路上已經完全沒有了往日的煙火氣,只有一隊隊來回巡視,幫忙安置的兵丁。
這或許就是阿音想要看到的樣子。慕無塵如此想著,垂眸看著躺在絲竹懷中的女子,手心緊了緊:阿音,你醒來看一看,你所做的,都做到了。若是朝玉知道了,也會為你驕傲的。
阿音回到煙雨樓的時候,李沐將人手都派了過來,絲雀聽到訊息,衝到房裡就哭的跟個淚人似得,一個勁兒的問絲竹這是怎麼了。
絲竹沒有說話,看著秦望拖著傷勢站在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