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破曉的時候,李輝支援不住,李沐扶著他回去休息了。
慕無塵一直坐在床前,看著幾個軍醫來來回回的忙碌,終於阿音的體熱退下去了一點,似乎是睡著了。
“你去休息。”絲竹站在床前,啞聲道,一雙清冷的眸子看著阿音,只想將聶長雄碎屍萬段。
而此刻,聶氏父子一直跪在營帳之外。只求阿音脫險,免了聶長雄身後遭罪。
慕無塵紅著雙眼,一言不發的搖了搖頭。絲竹知道他不願走,便轉身道:“我去拿些吃的,要是你倒下了,她會傷心的。”
慕無塵心頭一緊,垂著眸子眼眶又溼了。
記憶中,他自上山學藝之後就再未哭過,如今什麼男兒有淚不輕彈,都他|孃的是放屁!
“阿音……”慕無塵低著頭呢喃了一聲,滿是眷戀和自責,“我明明在的,我明明是在你身邊的,可還是讓事情變成了這樣。”
“大哥說的沒錯,是我沒用。”
“你醒一醒好不好……你醒了打我也可以。”慕無塵沮喪的垂著腦袋,指尖輕輕的握著她的手心,微涼。
明明她的手是涼的,可是她身上的熱還沒有完全退去。明明是蒼白的小臉,臉頰上卻有著淡淡的潮紅,折磨著她難以安睡。
上一次她這樣狼狽,還是在京南運河上被刺傷的時候,那個時候,她廢了一隻手,一年才恢復過來。如今,他只要找找想一想她肩膀上的傷口就會覺得鑽心的疼。
“無塵……無……”
“……”慕無塵剛要放開她的手,恍惚間以為自己聽錯了。
“無塵……”
“我……”慕無塵心中一頓,急切的想要回答她,下意識的覺得自聲音太大了,連忙壓底了聲音應道,“我在,我一直都在。”
“無塵……”阿音似乎夢見了什麼,一直呢喃著他的名字,期間還迷迷糊糊的說著別的什麼,只是太輕太亂,慕無塵聽不清,只有他的名字,一字字那麼清晰,落在他的心尖針刺一般。
“我在,阿音,我在……”慕無塵又復握著她的手,不知道還能說什麼,只能一直重複著著兩個字,直到阿音漸漸深睡過去,不再夢囈。
營帳門口,慕遠征還保持著要踏進去的姿勢,卻一動不動的站了不知多久。
“還進去麼?”一旁的女子輕聲問道,她也是直到裡面安靜了好一會兒了,才敢開口的。
慕遠征看著裡面的兩人,不知道在想什麼。一雙桃花眼黯了又黯。阿音的一聲聲“無塵”不僅僅落在慕無塵心裡像是針刺一般,落在他的心裡更像是燙紅了的針,一遍遍刺進去,每一下都比之前的要深,要痛。
“不用了。”藍衣公子驀然轉身,踏著剛剛升起的旭日往校場那邊走了。
梁清有些遲疑的看了一眼裡面,覺得自己就算是進去也是多餘的,轉身間看見絲竹端了早點過來,便毫不猶豫的去追慕遠征了。
“大公子。”梁清不費力氣的就追上了慕遠征,遠遠地可以看見聶氏父子已經挪去了軍旗之下跪著,旁邊並無人看守,可是他們依舊跪的筆直。
“我想靜一靜。”慕遠征知道她追來了,遠遠地看了一眼聶氏父子。
梁清跟在他身側,道:“我也並非是個聒噪之人。”
慕遠征緊緊地繃著唇角,沉默了許久,才說道:“她說,我們是兩個最清醒的人,在做一件最不清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