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別人看來,苟一九大概是一個成功的遊者。
他只是某個村落姓苟村婦的第十九個兒子,而和普通村落裡大部分少年一樣,在年幼時,他也被遊者擄走以補足物資的差額。
但不同的是,在他被遊者們使喚至死或者被賣掉之前,他不僅僅從那些遊者手中逃了出來,還趁其與其他遊者火併之後,成功將活下來的人反制,掠奪死者的靈元之後,反而成為了他們的主人。
這樣的經歷,發生在一個普通少年的身上,也算得上是小小的奇蹟了。
苟一九卻並不滿足於現狀,以人生的第一桶金為基礎,他建立了自己的勢力。
隨著名聲在外,自然不能再叫一九這種名字,所以他自己給自己起名叫建名,苟建名——要在城外建立自己的名聲。
靈元界人的壽命很長,所以苟建名以為不能將之荒廢,重複的劫掠生活並沒有意義,要想達成自己的野心,就一定要有計劃和規劃,將這漫長的生命都投身到有意義的事情中去。
所以他建立了自己的秩序,對於勢力範圍的村落,不再採取劫掠,而是以管理的方式——村落種植糧食、畜養牲畜,而他則為這些脆弱的新生產業提供保護,以換取這些村落的產出。
在開始的幾年,苟建名當然是賠了——這些村落的產出能養活自身就不錯了,哪還有多餘的東西。這段時間,他不斷承受著來自手下和其他遊者們的壓力,好在他一直奉行的按勞分配以及不間斷的“思想改造”讓他的手下還頗有凝聚力,再將擊敗其他遊者所搶掠的物資全部依矩分給部下,才讓他勉強支撐了下來。
當一切走上正軌,就到了收穫的時候,他所庇護的數個村落開始有了結餘,而這些在苟建名身上看到了希望的村民,對於苟建名的看法也不再是騎在他們頭上的剝削者,而是帶領他們走出深淵的恩人與領導者,藉著這份根基,苟建名和輕易地掃除了附近絕大部分遊者,他手下的人員,也從初時的十幾人,變成了現在這樣的強大勢力。
按道理來說,他已經有了他所想要的名聲,但當他真成為了一方大遊者之後,他卻感到了空虛。
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有了這樣思考——
就算繼續下去又能怎樣?
即便成為了七大城市、遊者聯盟那樣的存在,他終究會在數萬年之後,成為一抔黃土,而他所生存的過的世界依舊不會有絲毫改變。
以他的修為,就算到了遊者聯盟之中,即便當不了長老,也能混個執事之類的當當,不過這對於普通遊者來說極高的地位,對於那時的他而言卻已經沒有了吸引力。
他想要改變,並真的從身旁的人與事做起。
作為努力的結果,他有了新的野心,他想要的不是遊者聯盟、七大城市的那樣的地位,而是在靈元界過去無數年裡或許都沒有出現過——理想!
哪怕已過半生,哪怕那也許他永遠達不到的未來,但他依舊決定為之奮戰。
然而他也必須面對現實,即便在映城與明城的中間地帶完成了初步設想,接下來卻不可避免的就要觸及到城市、以及附近勢力強大的遊者聯盟的利益了。
苟建名的成績足以讓一般人自傲,更有了超越靈元界人的思想,甚至影響著他身周的人、讓他們團結在自己身旁。
但在那些龐然大物面前,他們仍舊如紙般脆弱,而今也只能先行鞏固地盤,修生養息,饒是設想如此,然而最近遊者聯盟對於映城動兵之事,還是讓他對前景的擔憂更甚。
這次出行,雖是以例行巡視之名訪查各處城寨村落,卻又何嘗不是他想借此機會散散心,暫時從更加殘酷的現實中脫離出來呢?
哼著不知名的俚歌,苟建名並未縱馬狂奔,只是迎著草原上的風悠閒地走著,他的身後是由騎兵和馬車組成的馬隊,那數十騎上的騎手,均非一般遊者那用皮革布料拼接的破舊衣服,而是由統一式樣皮革製成的皮甲,襯以黑色布衣,腰間挎著的馬刀也遠非一般遊者的兵器可比,光以精氣神而論,這些遊者已不弱於城市裡的正規軍隊了。
迎面的微風讓苟建名的心情舒爽了一些,而就在這信馬漫步之時,他眼中的綠意中突然摻雜了其他顏色,他的實力不弱,視力也是極好,自然能看出是有兩個人影躺倒在草地之上。
城外類似於火併、追殺一類的事情並不少見,是以在這荒郊野外發現屍體也是屢見不鮮,換做原來,苟建名看都不會多看一眼,然而現在的他心中煩躁,竟而鬼使神差地身後的手下命令道:“走,過去看看!”
看著頭領揚起的馬鞭,遊者們雖略感奇怪,但已經跟隨苟建名多年的他們並不會質疑,所以紛紛撥轉馬頭,向苟建名所指的方向行去。
“喂,合作吧!”
聽聞馬蹄聲響,鄭文堅突然開口說道。
柏秋寒一怔,卻沒有想到鄭文堅會提出這樣的建議。
“你應該不想死在宵小之手,還有那個怪……孩子,你是要保護她的吧!?”鄭文堅平靜地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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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你遊者聯盟的人呢?”柏秋寒沉吟一瞬,而後反問道。
“你有選擇嗎?”鄭文堅冷笑。
柏秋寒苦笑一聲,心中已承認鄭文堅所說,只得低聲應是。
馬蹄聲逐漸停歇,耳邊似乎都能感受到馬兒打著響鼻噴出的熱氣,聽得腳步聲接近,柏秋寒感覺到了被觀察的視線,於是他微微抬頭,便有一張頗為年輕的男子面容映入眼簾。
這人的臉上雖然經歷血與風的洗禮,但無論如何也看不出蒼老來,他的面容說不上英俊,但某種說不清的氣質,卻是他從未在其他靈元界人身上見過的。
“活人?”
柏秋寒在打量苟建名,苟建名又何嘗不是在打量兩人,他沒想到這兩個動也不動的傢伙卻並非他所想的屍體,不過短短時間內,他就已看出兩人的不凡之處。
柏秋寒一身衣袍是從普通遊者上搶來,上面還沾滿了血跡與髒汙,但那張漂亮而未經歷風霜磨礪的臉,卻絕非那些在城外摸爬滾打的遊者能夠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