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秋寒覺得自己就像中醫館裡的小塑膠人,全身經絡穴竅都清晰地印在他的視線中,而一道氣流正在經脈中不斷流淌著。
柏秋寒知道,那是黑袍人的真氣,於是他趕忙調動丹海里為數不多的真氣,隨著黑袍人的真氣而動。
“大抵你們認知中的絕頂功法,都要運轉多個周天才算的上一輪修煉,但《煉法真訣》並非如此。”
黑袍人的聲音在柏秋寒的腦海中響起,“《煉法真訣》的初級行功路線,只有一周天,卻不單在經絡之中,而是以精神力為牽引,由經絡起,轉入血肉骨骼,而後再入識海,自天靈將未能吸收者散發於外界。”
“精神、真氣、肉體並重嗎?”柏秋寒忍不住疑惑。
在柏秋寒的思想中,既然要進入丹海初結的境界才能修煉功法,想必能夠將外界的能量儲存在體內形成真氣應該是最主要的,那麼功法以修煉真氣為主乃是理所當然,肉體上的強化即便有,但也不應該和真氣修煉有相同的優先順序才對。
“一般來說,真氣的功法自然是修煉真氣,也就是下丹田,但是隻有三者兼顧,精氣神一體,才能減少到達更高境界的困難,頂級的功法無不是如此!”黑袍人一面指引著柏秋寒的真氣在經絡中運轉,一面以精神力傳音,心分二用,而毫不吃力。
柏秋寒沒有再回話,他可沒有黑袍人的水準,雖然他修煉了十二年的精神力,境界已是極高,但對於修煉功法卻是極度陌生,剛才只是問了一句話,就險些要跟不上黑袍人真氣的速度了。
黑袍人也知道柏秋寒的狀態,再不說話,默默引著柏秋寒的真氣運轉了一個周天。
黑袍人收功,仍是背對著柏秋寒,笑問道:“感覺如何?”
“很好,”柏秋寒睜開了眼,清湛的眸中閃過一絲光彩,“透過功法的運轉途徑來吸收外界的能量,效率不是靠單純吐納可以比擬的。”
“功法不論其運轉的途徑、亦或是一輪運轉的周天數,至少在你現在的階段,本質上也不過是如機器一樣抽濾外界的能量,就算是好些的功法,也不過是效率更高罷了。”黑袍人笑道。
“那《煉法真訣》這樣可以修煉精神、肉身氣血和真氣三種力量的又是什麼級別?”
“那就是入道的法門。”黑袍人的聲音中突然充滿了自信,“畢竟,這是‘我們’創造的功法!”
“古往今來,那麼多聖人、活佛亦或只是儒生、武者,都在講‘道’,‘道’究竟又是個什麼東西?”
“道,或許沒那麼飄渺,也沒那麼高深……不過現在跟你說這些也沒任何用處,只會好高騖遠罷了,”黑袍人自嘲一笑,“說到底,就是一個機會而已,只是這個機會,對比其他功法來說就已是雲泥之別!”
柏秋寒沒有說話,儘管他已經算是正牌練氣士,但對於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他還是沒有什麼實感,更沒有發言權。
“好了,說些實在的。”黑袍人笑笑,語氣又恢復了先前的輕鬆:“秋寒,就算《煉法真訣》有精煉氣血的功能,你日後的修煉中,也不要將肉體的鍛鍊遺忘了。”
“為什麼?”
“任何一個煉氣士,在修煉的前期,氣血,真氣,精神力,可以說是三個完全不同的體系,然而,當你的真氣由後天返先天,那麼正常的人類肉身,就難以再承受丹海與外界過於頻繁的交流了——無法控制的真氣外洩,修煉效率下降只是輕的,控制不好,走火入魔爆體而亡也不是沒有先例。”黑袍人沉聲道。
“但是在修煉真氣的時候,不是還要打通十二正經,奇經八脈與周天穴竅麼,這麼大的肉身改造,難道還不夠?”柏秋寒疑惑道。
“當然不夠,僅僅是這些,怎麼可能承受得了天地間無盡的力量——哪怕是先天練氣士接觸的那一小部分也不夠啊。”
黑袍人頓了頓,又道:“要預防這種情況,就需要在修煉的時候,以真氣淬鍊肉身,加強氣血,而這光靠功法自然的修煉是不夠的,這些年我幫你鍛鍊過肉體,也只是給你打下基礎,你切不要以為這就足夠了。”
“所以修煉的時候需要控制能量的流轉?用精神力?”
“不然為什麼要從精神力開始修煉呢?如果到了必須的時候再開始修煉精神力,就算前面比別人跑得快些,終究還是會卡在後面的境界上。”黑袍人嘆了口氣,“你也許沒有想清楚修煉究竟是為了什麼,或許你到最後會發現這條道路並不是適合你,但有的時候啊,走上這條路,要回頭就很難了!”
柏秋寒沉默了一陣,而後道:“不論怎樣,我都應該謝謝你。”
黑袍人笑笑,沒有回答——也不需要回答,他知道柏秋寒要謝的是什麼,雖然他……並不能回應柏秋寒想要的東西。
“其實,我知道,奇遇什麼的,不會平白無故的掉在人的頭上。”
沉默持續了一會,才聽柏秋寒說道:“我自認運氣沒有好到那種程度,而你也不是什麼遊戲人間或者隱居到無聊的什麼世外高人——至少不會有高人喜歡隱居在井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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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想說什麼?”黑袍人也是一怔,顯然沒有想到柏秋寒會談起這個話題。
“我並不後悔跟您學習,”柏秋寒的表情無比誠摯,“但我希望啊,您真的需要我去做什麼,不用算計,直接告訴我、命令我就好了,畢竟……我這樣身無長物的孤兒,所學的……包括這些年的吃穿用度,都是你給予的,就算收回去,我也……”
話語到了最後,柏秋寒沒有繼續說下去,也不想再說下去——就算這個棲身之地到最後不過是夢幻,他也仍然心存希望。
“就這麼簡單?”
過了良久,空氣中才響起了那低沉厚重的聲音。
“就這麼簡單!”
“我什麼都不需要你做,”黑袍人笑了笑,而後肅然道:“一切遵從你的本心就好了,我不會害你,永遠不會!”
柏秋寒沒有再追問下去,這樣就夠了,再問下去也只是徒增不快。
“好了,時間不早了,你該走了。”
又是沉默良久,直到黑袍人的話語打破了寂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