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得心慌意亂地出了門,直奔著老婆尤相彩孃家的方向走去了。
當他走上壩頭,路過撿孩子的那個地方時,扭頭朝著扔孩子的那個石洞亂罵了一通。
直到罵得自己口乾舌燥,才止了聲,悶著頭去了丈母孃的村子。
見到二老,曹木匠這才痛痛快快大哭了一場。
他的哭聲很悲慟,連兩位花甲老人的眼淚都引了下來。
其實他自己心裡清楚,此時的哭,一來是表達喪妻之痛,二來則是博得岳父岳母的同情,免得他們把女兒的死怪罪與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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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招果真立竿見影,二老不但沒有怪罪他,反倒做了一桌比昨天那桌更豐盛的飯菜,盛情款待了他,這讓他很是激動,顫巍巍舉著舉杯表態道:“爹……娘……你們放心,雖然尤相彩人沒了,但我依然還是你們的親女婿……”
只是這幾句,就讓兩位老人哭得死去活來。
到了該回家的時候,二老依然把他送出了村外。
丈母孃用她那隻瘦骨嶙峋的手攥著女婿,痛心不已地說:“大丫頭走了就走了吧,她是罪有應得,為啥就不聽我的話呢?打小我就教育她,人心不能太貪,可她就是不聽,早晚沒逃過這一折……”
聲淚俱下地哭過一陣後,抹乾了眼淚望著女婿,說:“你記著,回去把錢送回去吧,那錢花不得。還有……還有一點,那就是趕緊看看那個孩子還活著不,如果活著,你就帶回家去吧,實在覺得自己養活不了,那就用被子抱嚴了,再送到原來的地場去,一定別忘了,把那錢放回去,千萬千萬呢!”
曹木匠帶著濃濃的酒意,大大咧咧地說:“都兩天了,又下過……下過那麼大一場雨,怕是小命早就沒……沒了……”
丈母孃說:“不行啊,那是一條性命呢,命是天給的,誰都不能隨便斷送的,要不然就會遭報應的,女婿呀,你可一定就好了!”
“啥呀,照你這麼一說,那……那個死孩子還……還不成了殺你閨女的兇手了?你還嘰嘰咕咕為他求情?撕碎了他都不解恨呢!”曹木匠瞪著血紅的眼睛,咬牙切齒地說。
老太太眼含著淚,苦苦哀求著:“女婿啊好女婿,你千萬別犯糊塗啊,那是一條人命呢,你糟蹋了他,老天不依啊!為了你……為了你們的閨女,一定……一定……照著我說的去做呀!”
曹木匠二話不說,扭頭便走,腳步蹣跚,跌跌撞撞,嘴裡一直不停地咒罵著:“熊死孩子……讓你去死……去死……死一萬回都不多……”
等到了壩上,他在最早發現孩子的那個地方坐了下來,掏出香菸猛抽了幾支煙。
這時候一陣清涼的微風吹來,曹木匠的酒意已經醒了八九分。
他站起來,直瞪著雙眼,朝著扔孩子的那個石洞瞅了一陣子,然後徑直走了過去。
當他來到洞口時,打眼往裡一瞅,竟然有明燦燦的陽光灑進了裡面,所有的一切都清清楚楚,一覽無餘——令他瞠目驚心的是那個孩子竟然還活著,臉色紅暈,小眼微眯,一絲光亮射出來,直懾魂魄……
“死……死熊孩子,你……你竟然還活著?”曹木匠失聲喊道。
那嬰兒竟然發出了吱吱的叫聲,就像一支被逼急了的猴子。
曹木匠愣怔了片刻,隨即活泛回來,不知道是被嚇懵了,還是刻骨的仇恨讓他失控,他竟然扯開嗓子刻毒地罵了起來:死孩子……狗雜碎……狗孃養的……就是你這個惡鬼奪去了我老婆的性病……你這個該死的……讓你死……死無葬身之地……死一千回……死一萬回……”
邊罵著,邊彎腰撿起面前堆積著的石頭,喪心病狂地往裡扔了起來,不一會兒便把孩子掩蓋了起來。
這還不算完,曹木匠繼續往裡扔著,一鼓作氣把眼前滿滿一堆零碎石塊全都扔進了洞裡。
再低頭看時,外頭的石塊已經所剩無幾,洞口已經基本被填平,沒了一絲縫隙。
曹木匠被累得氣喘吁吁,大汗淋漓,渾身直打哆嗦。
他乾脆一屁股坐下來,嘴上叼一支香菸,劃火點燃了,深吸一口,呼的噴出一陣濃濃的煙霧。
等把所有的香菸抽完了,他才站了起來,剛想轉身離開,突然又想起來了什麼,折了回去,解開腰帶,褪下褲子,掏出臥在襠裡的那根髒兮兮的玩意兒,朝著那個被石頭填滿了石洞撒起尿來。
伴隨著嘩啦啦的急促尿流聲,曹木匠再次撒潑尖刻地叫罵起來:“死孩子……淹死你……嗆死你……讓你永世不得翻身……做你的臊鬼去吧……去吧……狗日的熊孩子……”
撒完尿後,像是覺得仍不解恨似的,他再朝著被爛石覆蓋著的洞口狠狠啐了幾口唾沫,便邁步往壩頂爬去。
到了壩頂,剛剛直起腰身,突然一陣狂風呼嘯著從背後旋起,夾砂裹石地從他身旁掠過,就像一團碎刀子直刺皮肉,麻涼隱痛。
曹木匠不由得心頭一緊,渾身頓時涼了個透徹,連血液似乎也在瞬間裡凝固了。
他突然被一種揪心的恐怖攫住了,顧不上多想,撒腿死命地朝著村子的方向跑去,心裡本能的一個念頭是——跑,快跑!跑快些,興許就能保命!
可無論他跑多快,那股風就跟隨他多快,看上去隱隱約約就像一條翻騰飛舞著的灰龍,繞在他的身前身後盤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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