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這次我就饒了你,可饒了你並不等於就放縱了你,賬還記在我這裡呢。”高所長說著拍了拍自己的胸膛。
“嗯,我知道……知道……”丁錄龍雞啄米似的點著頭。
高所長朝著丁錄龍的人一劃拉,說:“好了,既然你已經來了,咱就把壞事變成好事,你招呼一下,讓你那些幫兇往前湊一湊。”
“幹嘛?”
高所長手指著柳葉梅,對他說:“畢竟你們親戚一場,多少還是有點情分的,人家搬家,你總不該看著不管吧?”
“哦……哦……懂了……懂了……”丁錄龍點頭應著,對著那些呆若木雞的“同黨”們招呼起來,“來……都來……幫著搭把手……搭把手……”
十幾號人默不作聲地跟了過去,七手八腳地忙活起來。
高明堂這才弄出一副公事公辦的模樣來,對著柳葉梅大聲喊道:“你好好給我看著點,如果他們再不老實,就立即報告給我,我再來收拾他們!”
柳葉梅表情複雜地望著高明堂,淚水在眼眶裡打著轉轉,雖有千言萬語,卻一句話都說不出來,只是默默點了點頭。
高明堂朝著手下揮了揮手,喊一聲:“撤了!”
柳葉梅跳下車,隨著往前走了幾步,望著高明堂矯健的身影,一時間心潮起伏,久久難以平靜。
有了高明堂的震懾,丁錄龍一夥乖順異常,雖默默無語,但卻爭先恐後,個個賣力得很。
不到一個小時,便把該拉走的東西裝上了車,眼巴巴瞅著柳葉梅帶著車離開了村子。
回到爹孃的“新家”後,柳葉梅跑前跑後指揮著大夥,把車上的東西卸了下來,然後再歸落到屋裡去,拾掇得井井有條,文思不亂。
送走幫忙的人後,柳葉梅站到門口朝屋裡張望著,心裡頓時釋然起來——爹孃終於在自己村裡有了自己的家。
娘站在她的身後,說:“柳葉梅,多虧了你了,要不然爹孃的這兩把老骨頭就扔在人家村子裡了。”
“娘,俺是你閨女,用得著說這些了。”
娘嘆息一聲,說:“你也是有家有室的人了,咋好老讓你忙活呢。”
柳葉梅突然就想起了兒子小寶,便對娘說:“家都安頓好了,你和爹也歇歇吧,我也該回去照應一下小寶了。”
娘點點頭,連聲說:“快回吧,快回吧,可別耽擱了照顧孩子。”
柳葉梅走過去,跟正在院子裡剷土的爹打一聲招呼,便急急匆匆地回家去了。人走了,心卻還在爹孃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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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節雖然已經眼看著步入了盛夏,但風卻出奇地大,似乎把季節都給刮亂套了。
特別是到了夜裡,夜空被風吹得特別高遠,天地之間空濛幽深。
即使到了下半夜,風也一直沒有停下來的意思,呼嘯著打著旋兒,像在天地間抖開了一個碩大的口袋,袋口直衝著北方,不歇氣地吹著,痛快酣暢。
風把屋前的幾棵禿樹颳得東搖西晃,剛起風那陣子只聽到啾啾的樹稍被掛扯著的聲音,接著就是肢體被扭曲的呻吟聲。
這聲音聽上去就像一個頂天立地的漢子絕望中哽咽,哽咽裡偶爾也夾雜著咔喳咔喳的響動,很瘮人,想必是大樹被卸胳膊斷腿了。
柳葉梅娘睡不著,坐起來,透過窗縫細瞅了一會兒,才覺得那是搖來擺去的樹梢摩擦到了天上的星星。
忙活了一天,覺得渾身痠痛,睏乏得不行,老兩口草草吃了晚飯,又悶著頭坐了一會兒,便爬上炕躺了下來。
剛剛迷迷瞪瞪打起盹來,老太太便呼地坐了起來,喘著粗氣,胸脯一起一伏著。
屋裡很暗,黑咕隆咚,柳有道看見老伴瘦小的身子簌簌地抖個不停,忙伸手扯一把,老太太便順勢靠在了男人身邊。
柳有道抻了抻被子,把老伴裹緊了,他突然覺得老伴的心跳特別快,像是都要跳出來了一般。他強裝鎮靜,聲音很低沉,咕咕嚕嚕著,像有一口痰擋在了嗓子眼裡,說:“你咋的了?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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