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鬼”看上去很親密,形影相隨,不即不離,邊走邊還卿卿我我地聊著啥,並且已經隱隱約約聽到了她們的聲音。
兩個“鬼”本來是跟自己相向而來的,腳步悠閒,信步而來。卻突然雙雙止步,就地迴轉,朝著相反的方向撒腿跑去。
柳葉梅想到,她們一定突然間看到了自己,所以才撒丫子逃竄。
奶奶的!
“鬼”還能被個大活人嚇成那個熊模樣?既然你怕我,那我何必再怕你?柳葉梅想到這些,抬腳沒頭沒腦往前追趕。
追了一陣子,兩個背影果然清晰起來,看上去極其眼熟,但一時又記不起究竟是誰。
柳葉梅的大腦隨著一起一落的腳步飛速旋轉著,搜尋著,自問著:他們是誰……是誰……來這裡幹啥……為啥要躲進那間“鬼屋”去……
搜腸刮肚地想著,柳葉梅的腦海中恍然間就顯現出了之前透過狹小視窗看到的那一抹起起伏伏的亮白,內心豁然開朗……
柳葉梅一個激靈,腳步戛然止住,氣喘吁吁地立在原地,思量起來:明明知道狼狽逃竄的是兩個活蹦亂跳的狗男女,幹嘛還要窮追不捨呢?
就算是追上了,又有啥意義呢?
連古人都說“抓賊容易,放賊難”,特別是這樣的淫賊,自己幹嘛還要去犯這個傻呢?真要是把他們給捉住了,又該如何去面對?不弄出個大花臉來才怪呢,非尷尬個半死不行……
愛他媽那個巴子的是誰是誰,管自己屁事!重要的是現在知道他們是人不是鬼了,這就足以把之前的“鬼事”給推翻了,給顛覆了,再也用不著為“鬼屋”的事兒提心吊膽、擔驚受怕了。
這算啥事兒,明明都是人在作祟,卻偏偏要把“賬”算計在人家那些無緣無故的“鬼”身上,算計來算計去,缺德的終歸還是人,而不是鬼。
有人說,現在的“人比鬼壞,鬼沒人壞”,看來一點都不假。
當天下午,柳葉梅打算僱一輛三輪車,把爹孃接到了自己家裡來。
正巧蔡富貴回來了,柳葉梅跟他如此這般的一說,他也沒提出反對意見,預設著點了點頭,說:“既然你想好了,那就這麼辦吧。”
他不光說,行動上也不怠慢,去同學方友忠家借了一輛手扶拖拉機,把二老接到了家中,讓他們住到了兒子房間裡。
本是情理之中的事情,卻讓柳葉梅心生溫暖,倍感激動。
第二天一大早,蔡富貴又喊來了近親的幾個人,給他們分了工,有人去殯儀館取骨灰,有人去祖墳那邊撅壙造墳,另有一個人籌備香火用品等等。
事情進展得很順利,等一切完備後,柳葉梅就對著爹孃說:“弟弟都已經這樣了,跟咱們在陽世的緣分也算是盡了,留戀也沒用,就別哭別鬧,讓他安安靜靜的入土為安吧。”
爹孃倒也開明,呆在家裡默默摸了幾把眼淚,便由著柳葉梅去了。
柳葉梅強忍著內心的疼痛,跟蔡富貴一起,貌似鎮靜自若地把弟弟埋入了土中,為他在祖墳的邊上築起了一堆新土。
然後,再燒一些紙錢,放一掛鞭炮,就招呼著一起幫忙的人回家了。
剛剛轉身走了幾步,卻突然想起了啥,就返身回來,跪倒在弟弟的墳前,念告道:“柳光良你瞅著,念著你膝下無兒無女,今天為姐我給你磕三個響頭,也等於是為你謝罪了,你可給我記好了,下輩子還我。”
說完真的深彎腰,撅起屁股,噗通噗通一連磕了三個響頭。
中午的時候,柳葉梅置辦了一些菜餚酒飯,極盡熱情地宴請了前來幫忙的十幾號人。
酒足飯飽之後,親朋好友紛紛離去,蔡富貴說一聲感覺很累,就上床睡覺去了。
柳葉梅這才一屁股坐下來,長長噓了一口氣。
接下來要緊著辦的就是爹孃的住處了,不能再拖下去了,總不該把兒子小寶一直扔在二奶奶家吧?
柳葉梅所面臨的,是首先要把讓爹孃去住“鬼屋”的事告訴他們,這事有些撓頭,真怕他們一時難以接受。
但當她吞吞吐吐把大概意思流露給他們後,爹倒很坦然,待著臉說:“住就住唄,沒啥怕的,有個遮風避雨的地就行了。”
可娘接受不了,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似的,跟問一句:“啥,閨女,你說啥說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