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覺得吧,你這種不甘心純粹是在感情用事,有點兒不計後果。我再給你細細分析一下,你也好知道,哪一頭輕,哪一頭重,然後自己來掂量。”
許翠翠乖順地點了點頭,像個聽話的大孩子。
柳葉梅就一鼓作氣,把能夠想象得出來的厲害關係全都說了出來,語氣不乏脅迫,但聽上去卻全都是向著許翠翠這邊,她說:“如果是我,我就不跟你一個想法了,早就把那條毛巾送還給他了,第一,那根本就算不得是罪證,啥問題也說明不了。現在你肚子裡的孩子沒有了,就等於死無罪證了,連個在場的證人都沒有,你還指望啥?
第二,你把那條毛巾留在家裡,形式上那就是握住了他的罪證,這讓尤一手很不舒服,他會覺得你是在威脅他,想以此置他於死地。這會弄得他天天都繃著神經,對你產生戒備,甚至直接把你當成了敵人,你想他會讓你好過嗎?不尋找機會報復你才怪呢!雖不至於殺人滅口,但大事小事給你家出難題,找彆扭,那可就麻煩了;
這第三個吧,你把那東西留在家裡,萬一被你男人發現了咋辦?
他會怎麼想?
最直接的反應是,他會懷疑你,懷疑你在家不守婦道,跟野男人做下了見不得人的事兒。對於他的懷疑,你又百口難辨,根本解釋不清楚。如果你把實情告訴他了,那後果就更加慘重了,他一個魯莽的漢子,不去跟村長拼命才怪呢!萬一真的豁出去了,氣也出了,仇也報了,可到頭來呢,人家畢竟上天入地,吃虧的還是你們;
還有一點,我去醫院的時候順便給問過醫生,醫生說了,那種藥對身體有害,萬一保管不好,氣味跑出來,一旦被人吸進肚子裡,很容易使人犯迷糊,會熱血沸騰地想那種事兒,甚至連身上都癢癢得不行,就會不顧一切地想找男人。你說要是真那樣了,你一個規規矩矩的小媳婦又成啥了?”
“姐,真的是那樣嗎?”
“姐良心還沒壞到那個分數,騙你幹嘛?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姐說的這些話在不在理兒。反正姐只是幫你分析分析,具體咋辦還得由你自己拿捏。”
許翠翠臉色越來越難看,幾乎都快成土黃色了,她眼巴巴望著柳葉梅,滿目乞憐。
“當然了,姐說得也不一定有道理,只是給你一些建議,你好好琢磨琢磨吧。”柳葉梅說完,順手拿起了地上的掃把,裡裡外外打掃了起來。
許翠翠坐在牆角的一張矮凳上,發著愣,眼皮都不眨一下,像個活死人。
柳葉梅一言不發,只管忙活,幫她燒好了開水,又坐下來擇韭菜。
擇了沒幾棵,突然聽到許翠翠開了腔,她聲音低沉地說:“姐,你說得對,我聽你的。”
“翠翠,姐可不是逼你啊,你一定想好了,免得以後反悔。”
“還有啥反悔的,你都分析得那麼透徹了,留著才後悔呢。”許翠翠說完,起身走進了裡屋,拉開了櫥門。
柳葉梅心裡一陣激動,但表面上卻出奇地安靜,一聲不吭地繼續擇著手中的韭菜。
許翠翠把那個裝著尤一手罪證的袋子找了出來,一隻手捏著袋口,像提著一顆。
走到柳葉梅面前,直接遞了上去,說:“姐,這事只得麻煩你了,我自己沒法去還給那個死熊人。”
“誰叫我是你姐呢,應該的……應該的。”柳葉梅接到手裡,遠遠避著,唯恐沾染到身上似的,接著問一句,“姐咋跟他說好呢?”
“我也不知道,姐比我會說,你自己看著辦吧。”許翠翠低眉順眼,隨緊跟一句,“姐,你可一定別忘了準生證那事兒。”
“哦,忘不了,他不答應,我就不給他。”
“那你就去吧。”
柳葉梅胸口突然沉悶起來,一種莫名的滋味堵在了喉頭,死死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她提著袋子,轉身朝外走去。
等她一腳踏出了許翠翠家的院門,淚水竟然噴湧而出,一時間竟哭成了個淚人。
她找一處背靜之地站住腳,默默地把該流的眼淚全流了出來,然後擦了擦眼睛,提著袋子徑直朝著尤一手家走去。
柳葉梅邊走邊思忖著:自己咋就哭得那麼傷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