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上去他像條癩皮狗,好在還有自知之明,知道別人不怎麼待見他,或者說是不拿他當人看,乾脆就躲得遠遠的,不去討嫌。
“你……你這麼早跑來幹嘛?”柳葉梅問他。
“這不……這不……有個事兒……過來問問你嘛。”蔡疙瘩一副猥瑣的模樣。
“啥事啊?還要問我。”
蔡疙瘩沒直接回答,咧開那張鬍子拉碴的嘴,慘淡一笑,說:“現在你當村幹部了,俺也覺著有了主心骨了。”
被他這麼一說,柳葉梅臉上有些不自然,畢竟自己還沒正兒八經地上任,他就真拿起雞毛當令箭了,嘴上卻說:“啥幹部不幹部的,還不就是那麼回事嘛,有毛用?”
突然又想到自己昨夜裡那事,會不會引起了他的懷疑,於是就此地無銀三百兩地解釋道:“其實在村裡當個官也不容易,值班都要值個通宵,這不,昨天剛剛接到通知,就跟著村長巡邏了。”
“哦……哦……應該的……應該的。”蔡疙瘩胡亂迎合著。
說話間柳葉梅已經走到了蔡疙瘩跟前,心裡已經完全平靜了下來,裝出一副關切的口吻問道:“肚子好了?不拉了?”
“不拉了……不拉了……虧了身骨子好,能挺得住。”
“那就好,我還真擔心你有個三長兩短呢,不管怎麼樣,你都是我叔,不能管你死活,你說是不是?”
幾句話就把蔡疙瘩給說感動了,點著頭,語無倫次地說:“沒事……沒事……這不……這不好好的嘛……”
“沒事就好,都說好漢經不住三泡薄稀,你一把年紀了,就更不禁折騰了,是不?”柳葉梅嘴上說著,心裡又想起了尤一手說的那些有關於蔡疙瘩的斑斑劣跡,不由得上上下下打量了他幾眼。
說也奇怪,卻怎麼也難以把眼前這個糟老頭子跟那個獸性大作,能夠上天入地的“畜生”聯絡到一起。
“我這回子來找你,就是想跟你說叨說叨,我搬回老家那事兒。”
“你回就回唄,還用得著這麼著急了?這天都還沒亮透徹呢,你就跑過來了。”
蔡疙瘩就耷拉下灰禿禿的腦袋,說:“本來吧,昨夜裡就想跟你說的,可有些話又不好當著村長的面說,這才趕早過來了。”
柳葉梅淡淡地應了一聲,說:“這樣吧,正好蔡富貴在家,進屋一起說道說道吧。”
蔡疙瘩說:“算了……算了,就不進屋了,我知道富貴啥都聽你的,跟他說了也白說。”
他這樣一說,反倒讓柳葉梅打心眼裡高興,蔡富貴聽自己的沒什麼不好,那說明自己有本事,就說:“好,那你就說吧,有啥打算?”
蔡疙瘩伸長脖子朝著院子裡望了望,說:“還是到衚衕口說吧,別驚了富貴的夢。”
說完就朝著衚衕口走去。
柳葉梅跟在後頭,心裡隱隱覺得有點兒不對頭,好像老東西有點兒怕蔡富貴似的。
到了衚衕口,蔡疙瘩站在了牆腳根,一本正經說了起來。
他說本來是鐵了心想回老家去的,但自打回去一趟後,知道那邊的親人都沒了,心思就全亂了,弄不清到底是該回去,還是不該回去了。
結果呢,昨天老家有人捎信給他了,說是他雖然沒有了最親近的,但還有個嫁在了本村的叔伯妹妹,打算接納他回去,讓他有個踏實著落。
“你的意思是,這回是鐵了心回去了?”
“想是這麼想,可是真要是做起來就不那麼容易了。你想啊,我一個人跑回去,這吃啊住的,要啥沒啥,咋辦?這不,才打算今天再回去一趟,跟那個姊妹見個面,看看她那邊的條件怎麼樣,然後再商量商量具體的事兒。你覺得這樣中不中?”
柳葉梅心裡早就巴不得他捲鋪蓋卷兒走人了,聽他這麼一說,就順水推舟說:“這可是件大好事啊!那本來就是你的生身之地,回去也算是葉落歸根了。”
蔡疙瘩點點頭,是啊是啊地答應著。
“那你趕緊走吧,趁著這會兒天還涼快,早去早回。”
“去了我就多待幾天,熟悉熟悉那邊的地形,不著急回來。”蔡疙瘩說著,突然話鋒一轉,問柳葉梅,“對了,你奶奶搬回去的事情你跟蔡富貴商量過了嗎?覺得咋樣?”
因為這件事早就問過黃仙姑了,柳葉梅心裡已有定數,這會兒眼都沒眨一下,直言道:“你要回去就回去,幹嘛還要捎帶著俺奶奶?”
蔡疙瘩一聽這話,愣了愣神,說:“不是都已經跟你說過了嘛,那邊那個爹才是俺孃的原配,這也是老規矩,死後他們必須葬到一塊兒,不信你去打聽打聽村裡上些歲數的老人,看她們咋個說法。”
柳葉梅變著臉說:“你只知道為那一邊想了,咋就不為俺爺爺想想呢?你把她搬走了,那俺爺爺在陰曹地府不就成光棍了嗎?我再問你,是我爺爺跟奶奶一起過的日子長?還是你爹跟我奶奶過得日子長?”
“這也不在日子過得長與短,問題是看誰才是原配,誰是原配誰就有資格合葬,這可是老祖宗傳下來的規矩,又不是俺胡攪蠻纏!”蔡疙瘩梗起了脖子,變得理直氣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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