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富貴進了屋,清了清嗓子,然後裝作四處找杯子的模樣,滿屋子轉悠著,甚至連床底下都沒放過,趴下來往裡面瞅了瞅。
屋裡沒人,連個老鼠都沒有。
他捧一杯熱水走出來,見範佳愛還在盯著那張紙條看,就坐了下來,先漫不經心在杯口吹著氣,然後反問道:“嫂子,你知道那張紙條,它為什麼會在我的兜裡嗎?”
“你以為我弱智啊?”範佳愛冷笑一聲,說:“這還不簡單著嘛,你在家寫好了,沒來得及往我家門上貼唄,是不是?”
“是個屁!”
“兇也沒用,證據握在我手上呢。”
“那好,我就跟你慢慢說道說道。”
“你說吧,我聽著呢。”
蔡富貴喝了幾口水,然後整了整身子,才說:“嫂子,你錯了,至少思路出問題了。”
範佳愛眉一橫,問:“我思路怎麼就出問題了?”
蔡富貴說:“你想啊,如果我想貼的話,還能沒有機會嗎?單是昨天夜裡,我酒足飯飽之後,離開你家,到今天早上天亮前,隨時都可以糊到門上去。這樣吧,我現在就跟你交個實底,那紙條是我從你家門上揭下來的,嫂子,你信不信吧?”
“不信!”範佳愛的話擲地有聲。
“那好……那好,嫂子,你把耳朵支楞起來,我細細地說給你聽。”蔡富貴隔著杯子試一試水溫,然後一口氣喝了個底朝天,這才不急不緩、一板一眼地把昨天夜裡所發生的一切講了出來。
範佳愛聽完,再次看了看那張紙條,質疑道:“這怎麼可能呢?他蔡疙瘩大字不識是,能寫出這樣的小字報來?”
蔡富貴說:“可以找人代筆呀?”
“這種見不得人的事兒,他怎麼敢找人代寫?除非找你。”
“他敢找我嗎?”
“怎麼不敢了?你是他親侄兒,他是你親叔,你幫他做事情,還不是理所應當的事嗎?”
“嫂子,這扯來扯去的,怎麼又扯回來了?”
“我這不是在幫你分析嗎?
“嫂子,我對天發誓,這事真的與我無關。”
“好,那你說吧,與誰有關?”
雖然範佳愛的話味道怪怪的,但蔡富貴淡定依然,說:“其實吧,他要想找人代寫這麼一張紙條,再簡單不過了,只要離開桃花村,稍稍走遠一點,隨便哪一個莊,或者是在路上都行,找一個陌生人,怎麼寫都行,連錢都用不著掏,頂多給人家一包煙就成了。”
“這倒也是,不就寫幾個字嘛,小學生都能寫。”範佳愛雙眉緊蹙,噓一口氣,看上去她還是有點兒不相信,說,“我覺得吧,不管怎麼說,我跟他無冤無仇、無過節,按照老街坊的叫法,我該喊他叔,怎麼就想起來用這種法子來禍害我呢?”
蔡富貴搖搖頭,說:“這事我也說不好,人心隔肚皮呢,可不能光盯在表面上看,說不定哪一時、哪一事你就惹著他了,要麼……要麼就是他曾經對你有想法,是不是?”
“是個屁啊?我們年齡差距那麼大,他會對我有想法?”
“切,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人,邪道著呢,越是想不到的事情,他越敢幹,還幹出花樣來。”
“滾犢子,可能嗎?”
“很有可能!嫂子,你好好想一想,他之前沒有向你表示過啥?”
“表示你個頭呀?沒有!”範佳愛待著臉想了想直搖頭,說,“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你小子一定是在糊弄我。”
“嫂子,看樣子,我說啥你都不相信了?”
“你說的話沒法讓我相信啊。”
“那好吧,你去我家北坡的麥地看看吧,如果麥子沒被禍害,那就說明我是在騙你,在胡說八道。”
“去就去!誰怕誰呀?我就不信了,誰他媽手癢癢,閒著沒事去禍害你家麥子。”範佳愛進屋換了上衣,就返身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