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末被帶走囚禁,是在二十年前的秋天。
太空城上那些“長不大”的孩子,最早只能生在二十年前,至今不可能超過二十歲;生長發育階段,最大的還只相當於別人的十五歲。再加上早飯都沒得吃……看上去長不大就對了。
“你什麼時候學會……認字的?”蘭澤隨意地問張塵。
“不知不覺就會了。”
髒孩子們,整天對著牆上的教學節目。宗教節目的洗腦,日復一日,年復一年,迴圈播放,底下還有對應語言的字幕。
有些東西,印在他們的腦子中,已經根深蒂固,彷彿與生俱來。
只有孩子,能透過這種方式認字。成年人是做不到的。
“你們這裡還有笨孩子嗎?”蘭澤小心地問。
“……有。但是,不多了。”張塵也小心地回答。“有的和我一樣,慢慢變得不是太笨。還有一些,我問過法爺。他罵我的時候說漏嘴過。我們兄弟姐妹中間少掉的人,有一部分,很可能是做人體實驗死掉了。”
“你自己內臟有缺損,知道嗎?”
“但我沒死。”
蘭澤忽然發現,張塵這孩子,命好著呢。
他經歷身體內外的傷殘,活下來了。這是命大。
他碰到了逃出來的機會。這是運氣好。
他把握住了機會,這是有能力。
他在路上幹掉了法爺,之後不斷髮送求救訊號,這是心性夠沉穩,腦子夠冷靜。
當然,他能活著被神州的前哨空間站撈起來。主要還是,靠運氣好。
現在他守在爺爺身邊。傷殘得到修復,身體宛如新生。爺爺每天變著法地給這孫子加強營養。小朋友身體虧了十多年,親爺爺非得給他補回來。
這不是命好,是什麼?
張塵的幼年磨難幾乎已經結束。即使因為法爺的死,他有可能進入神州的工讀學校,那也不過是幾年的時光。今後的人生,一點都不耽誤。
如果晚幾年進行傷殘修復的話,他也能康復成為一個健全人。但不會像現在的效果這麼好。畢竟,青春期是人體機能的一道分水嶺。
蘭澤看了一眼張塵。
“走!讓他們自己玩。我們出去打會球。”
“可是。”張塵根本捨不得摘掉控制頭套。
“少廢話。”
蘭澤看著那些髒孩子,看著大天使哄孩子,看得無聊死了。一時之間,他又不想幹什麼正經事。
“陪我打球……贏了爺爺給獎勵。”
張塵來精神了:“那我能不能學電動力學?”
“啥玩意?你在哪聽到這詞的?”
“緒論。”
上午他剛看過的,是曲小憐那套學習材料。
“行倒是行,比較難學。”
“啊?”張塵驚喜地扯掉了頭套。“那太好了!”
他的表情,就好像:難學的,一定是好東西!
這孫子不正常。
不過……他老子末末也一向跟一般人不大一樣。
“爺爺,走吧。”
“換運動鞋。”
“呃……差點忘了。”
這孫子身上的上衣和褲子都是寬鬆版的,松點緊點無所謂;褲子是鬆緊腰的,短點可以假裝本來就是短褲,也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