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對張塵不幸的童年,不由得感同身受。
他自己的童年並不快樂。但說起來,並沒有生命危險;甚至可以說得上,充滿了關愛。只是他自己的性格,很可能有點問題。
他在監控中一場不落地聽著老薑和這孩子東拉西扯。
他能理解這孩子為什麼非得給自己姓張。
“張塵”這樣的笨孩子掙扎在信仰社會最底層的生死線上,所謂的“信仰”等級中,沒有他的容身之地。這時候,殺人魔張蘭約,就成為他唯一的心理安慰。
他意識到自己與眾不同,忽然之間,他的人生選擇變得簡單——成為魔是唯一的方向。
“我父殺人魔,我也是魔。”這樣一來,他才能說服自己堅韌地活下去。
末末到現在還不知道這孩子的存在。但就算知道了又能如何呢?
當年他身陷囹圄,萬事由不得自己。
聽張塵的意思,很多攜帶突變的孩子,無聲無息地消失不見了。
蘭澤找了個機會,問老薑:“我們神州能以什麼理由介入太空城呢?去救人,行嗎?”
現在他們在長夏空間站,新月城彷彿就在觸手可及的地方。
老薑反問他:“我們去救誰呢?總得有名字吧?當年撤離,能救出來的活人,都帶了出來。現在再去,除非是調查失蹤人口。但是,太空城雖然是個主權國家,它卻不是一個正常的國家。”
這只是個只享受國家權利,卻不承擔國家義務的獨立政權。
讓太空城配合調查,那是不可能的。
偷偷派人潛入進去,又屬於侵犯領土和主權完整。死了都白死。
“那孩子……”蘭澤想了想,“他還想回去嗎?如果富貴還鄉,他就沒有想顯擺的物件嗎?”
一說小孩,老薑就來氣。
“小屁孩子,沒一句老實話。一隻眼睛咕嚕嚕亂轉。一個勁地察言觀色。知道我們同情他,光說他自己多麼多麼慘!這要是兩隻眼都裝上了,那還得了?”
“呃……眼睛的治療方案還沒最後敲定。”
醫療隊給這孩子做內臟培養,眼球也培養了新的。但他損壞側的視神經狀況不大好,植入手術難度很大。另外因為視覺其實是腦子形成的,缺了一隻眼的視覺輸入,腦子早已習慣了。恐怕裝上新的眼球,也很難恢復損壞之前的視力。
“談了這麼久,什麼有用的資訊都沒得到。這孫賊是個小滑頭。”老薑兩手一攤,表示沒轍。“算了,就當陪著孩子聊天吧。”
“其實也算是知道不少資訊。”蘭澤歷數道。“第一,這孩子不笨,還很聰明;第二,他們社會等級森嚴;第三,信仰是項特權;第四,社會底層的孩子快被逼死了。”
老薑點頭:“都是大而化之的東西。”
“我估計這孩子有十五六歲。活到現在,他已經不太容易死了。但是醫療隊安眼球需要考慮具體年齡,小一點的適應性好……要不然你再找他聊聊,看能不能判斷出到底幾歲了?”
張塵失去的門牙和嘴裡的爛牙都已經是恆牙。所以他的年紀不會太小。
但身體骨骺發育還未終止,骨骼還處在成長期。
“我還不如直接問他,怎麼弄到採集舟,怎麼跑出來的。”老薑吐槽。
“好主意呀。”
蘭澤認真琢磨了好幾天,要不要親自接見這孫子。雖然“張塵”的名字是胡扯的,但他的突變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