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照辦事員列的表,老爺子在第一順位。他撿起一隻墨鏡,卡在自己的腦門上,招手讓衛漢應的孩子們上前挑選紀念品。
精緻的梳子、幾幅掛畫、衛老頭追看的劇集出的周邊儲物盒、太空紀念章、印花水杯、半新不舊的真絲圍巾、睡覺用的耳塞眼罩套裝……各種小物件在大桌子上排成了幾排。兄弟姐妹六個,商量了幾句,又問了衛女士和老爺子的意見,他們向辦事員提出,把紀念章捐獻給博物館。
衛漢應自從乘坐單人探測器,被髮射了出去,就註定要在歷史上留名了。
博物館是紀念章的好去處。
辦事員點頭登記,老爺子就動手把紀念章收了起來。
六個兄弟姐妹,每人挑選了一件能夠耐久的東西留作紀念。挑選的場面充滿了歡聲笑語。
白權冷女士細細地端詳一副畫。白權明從旁瞥見,忽然“咦”了一聲。
“這個……能給我嗎?”白權明細細打量那幅畫。“好像是我上學的時候畫的……但應該不是原稿。”
“我看是列印的。”白權冷把那幅畫遞給兄弟。
作為一枚建築師兼風水師兼道士,白權明從小就喜歡畫房子。這幅畫似乎是在很早以前,他自己手繪的房子。形狀誇張反重力,顏色大膽亮瞎眼。之所以畫成這副德行,當然是因為,他自己的紙、自己的筆、自己的顏料、自己的畫,想怎麼胡來都行。他從小那麼乖,只有畫畫的時候,可以悄悄地叛逆一會。
看得出來,父親喜歡這幅畫,居然列印出來,裝在了精緻的畫框裡。
但是白權明從來沒在父親家裡看到過。按照他如今的眼光看,這配色掛出來應該還蠻好看的。
“爸,這是你從哪找出來的?我父親床底下?”
“其實就掛在衣櫃的櫃門裡面。”老爺子回答。“每天晚上他一開啟衣櫃門,這幅畫就露出來了。”
“……藏得真好。”
“你畫的?”
“嗯。”
“看不懂。”
“爸……我傷心了!”
老爺子哈哈一樂,回身對辦事員說,“這畫回到他手裡最合適了。麻煩登記一下吧。”
辦事員點點頭。
全國各地每天的喪事,不知道有多少,民政部每天都在忙著接收遺產,整理遺物。並不是每一位壽終正寢的老人,都有過光芒耀眼的過去,也不是每一位死者,都有通情達理的家屬。給大人物和名人辦理過死亡手續,處理過遺產,整理過遺物,說出去也是一種獨特的經歷。
老爺子又安慰白權明:“你不覺得他是怕把畫曬壞了嗎?對吧?”
白權明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他也不想想,畫是列印的,褪色了再打一張就是;而且室內只有冷光源,哪有曬壞這回事?
隨後,衛女士領走了衛漢應留下的印花水杯。衛瀚揚跟著母親身邊,笑著搖搖頭,什麼也沒要。
幾個外國親戚上前,帶走了幾個小物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