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裡知道真實的你,是什麼樣的。那一年,我們倆其實是在安全的地方,你偏偏衝進屋子裡去救人。……】
她這麼一回憶,蘭澤又想起來又是火又是煙的森林小屋。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衝進著火的木頭房子之前,有沒有往身上潑水。印象中沒有熱浪的存在,只有在眼前跳動的火焰。大概那時候他太著急,整個人已經懵了。
木屋裡到處是倒下的人。門口的兩個人把門都堵住了,他是拿斧子把門劈開才進去的。
所有的景象,歸結為一個慘字。
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到底做了什麼。只記得屋子裡最後終於找不到別人,他不知為啥把牆劈通了,然後被消防水龍淋了一臉。
他是從牆上的缺口爬出去的……然後被雲嵐逮住了。他把溼乎乎的黑灰蹭了雲丫頭一臉,看見黑,他才想起來洗臉。
【如果我連自己的雙眼都無法相信的話,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可以信賴的人和事了……】
後來,作為救人的獎勵,他提前結束了留學。
本來留學就是一種懲罰。他急著回國,於是不告而別了……
那時候他丟下雲丫頭肯定是錯了。但要說從此以後,應該負起什麼責任來,也並不現實。
他回國那年,才十七,還有幾個月才到十八歲。不論有沒有突變帶來的發育滯後影響,那時他都只是個孩子。
【所以,我們還能回到過去吧?】
蘭澤覺得肯定確定以及一定,他們倆回不到過去。
在物理學上,時間是可逆的。
但那是宇宙尺度上的事。整個宇宙時光逆轉,再繼續執行,來回折騰個八百遍一千遍……對微觀尺度上的個人也毫無影響,因為反正你也察覺不出來。
搞不好現在的現實,就是時間倒帶重演了好幾百遍的結果。每一次結果都不同,說不定你死過,但是你不知道。反正倒帶回去之後,記憶這東西,也和屬於未來的一切,一同消失了。經歷了也不可能記得。
在日常現實的角度上,他現在身邊有一屋子人。
有張荷,有蘭花、蘭得一,還有他的四個大兒子。
正因為有蘭花在,蘭澤可以悠閒地看著雲嵐自怨自艾地回憶過去、展望未來。他現在和蘭得一坐在一起,等著吃現成的。
蘭花和蘭得一是他叫過來吃菜薹的。
本地的菜薹搞不好是神州大地上最晚的一撥,十分鮮嫩可口;過了這季節,菜薹先變成油菜花,然後變成菜籽油,就找不到這麼好吃的菜薹了。
當然了,蘭澤這只是隨便找個藉口喊他們過來聚餐。這倆人調休總算趕上了正常的週末,自然應該好好慶祝一下。
除了菜薹,蘭澤還準備了一廚房的葷素原材料,交給蘭花小姐姐隨意發揮。
孩子們則是例行的週末回家。
張荷親自把孩子們接了回來。她也在過週末。四個小朋友一週才回來一次,她作為媽媽,才不想在這個時候加班呢。
所以,張荷正在專心地陪孩子們上上下下玩滑梯。
其實她自己超喜歡滑梯。大概是小時候被管得太嚴,沒滑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