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高月齡的胎兒對營養需求很大。如果媽媽不能正常吃飯的話,要麼用靜脈滴注的方式補充營養,要麼就得把孩子取出來。
靜脈滴注的方式不可能每天用,除非不上班專心住院。所以提前取出來送育兒所是最好的選擇。
不然的話,母親就只能被胎兒抽乾——特別是骨骼裡的鈣質。骨鈣流失之後,人體會出現很多健康問題。補回來,不是一朝一夕能夠做到的。
“可是,”媽媽用手背輕輕擦過眼睛,就好像撩頭髮一樣,“我真的後悔把你取出去。你的一大堆哥哥姐姐都是育兒所的孩子。你不一樣,是我和你爸倆人的真愛化身。”
“後來有半年多的時間,我雖然不再嘔吐了,食道水腫也好了,可是依然吃不下飯。每天想起你來就哭。你爸爸一直陪著我。他是個笨蛋,根本不會安慰人。我是真的覺得……老天交給我的使命都完成得不好。就這麼一次,還半途而廢。”
媽媽當年的產後抑鬱,聽起來很嚴重的樣子。
不過,多年前的事情,早就過去了。媽媽說起往事,表情平靜,嘴角掛著自嘲的微笑。
“媽媽,……辛苦了。”蘭澤由衷地說。
“是啊,真的太辛苦了。我調養了好幾年呢。再也不敢自己懷孩子了。”
“畢竟那個時候,已經是高齡產婦了。媽媽,你們也太冒險了。一開始交給育兒所就好了。根本不值得為了我,冒這樣的風險。”
那一年,媽媽已經三十六歲。他爸蘭老爺子,那時候六十整,應該早已從預備役的教官職務上退休了。
“你以為我們是計劃好的嗎?才不是呢。我們已經有十六個育兒所的孩子了。我和你爸到現在都弄不明白,你究竟是怎麼住進去的?”媽媽眼睛一瞪,“小子,你挺能耐啊?”
這話茬沒法接。
“呃……原來我是第十七個,是吧?”
以前蘭澤雖然知道自己有許多哥哥姐姐,但一直有種錯覺,覺得自己是媽媽和老爺子唯一的孩子。現在看來,他太高看自己了。……雖然某種程度上,也算是唯一吧。
不知為什麼,他覺得心裡輕鬆多了。大概就像是,在他前面趟雷的人,還有十六個之多,那種心情。
媽媽點點頭。
“我哥他排第幾?”
“他又不在那十六個裡面。”媽媽瞟他一眼,“在我所有的小孩中,他應該是排第四吧。”
“我呢?”
“你當然是最小的那個。當年還沒有子女限額的政策,生育稅政策也和現在不一樣。我前面幾個孩子都是為了抵所得稅的!”
“我哥也是?”
“哎呀,我真是老了,才回憶這些事情。”
好多問題媽媽還沒有回答,也拒絕再回答了。
“媽媽,你離老還早著呢。”蘭澤眼前的媽媽,看上去只是中年。雖然面板上已經出現了褶皺,但並未鬆弛下垂。看上去,還是神采奕奕的。
“還不老?明年過去,後年這個時候,我就要退休了。到時候,銳學社也要交給年輕人了。”
“媽媽好像……特別重視銳學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