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澤正想著,這玩意看著怪結實的;木簪在他手指之間,斷成了兩截。
他這手有點欠。
事實證明了,這簪子不結實。他只是用倆手指捏一下試試……尷尬了。
“小澤,你是幾歲了。”
哥哥已經從隔間裡出來了。
他渾身被熱水燙得黑紅相間,帶著一團蒸汽,好像騰雲駕霧一樣。
這會兒聽不見水聲嘩嘩了,難怪有點靜。
“呃……啊?不好意思。”
蘭澤像個小孩一樣,偷偷摸摸地玩哥哥的私人物品,還不小心玩壞了。然後被東西的主人逮個正著。
哥哥抓過自己斷兩截的簪子,嘆了口氣:“你什麼時候能長大點呢。怎麼手這麼欠呢?”
這話蘭澤沒法接。反正他理虧。
“這可是烏木的呀!”哥哥捧著兩截簪子繼續嘆氣。
“很……名貴?”蘭澤忍不住問。
“……這木頭本來很硬的,我養了這麼多年,一點傷都沒有過……你說你到底怎麼做到的?”
“很……硬嗎?烏木……”蘭澤大腦急速運轉中,問了個蠢問題。“……是什麼品種的樹?不會是傳說中的陰沉木吧?棺材……呃。”
陰沉木是古木沉在泥裡形成的。質地很重很黑。一些本身質地緊密的樹埋個幾千年,才有可能形成。因為稀有,所以昂貴。這玩意傳說是古時候棺木首選。
哥哥放下手裡的斷木簪,扯過幹浴巾擦頭髮。
不知為啥,蘭澤覺得他看自己的目光有點冷。
“不是陰沉木,”哥哥放下浴巾,拿起寬齒梳子,終於又找回耐心解釋道,“這只是非洲烏木的芯材而已,只是普通的木頭。不過,就算是非洲烏木,拿來做我的骨灰盒也不是不行。我不介意你亂說話,不代表別人不介意。你以後說話,最好注意點。”
“你不就是瞧不起我嘛!”蘭澤聽哥哥說教,他有點煩。
關鍵是,他剛剃了個彪悍氣質的大哥頭,沒法委屈著當小弟:“反正你一直瞧不起我。”
“什麼?小澤你亂想什麼?”哥哥被冤枉,急了。“你想多了!”
“你有什麼資格瞧不起我?”蘭澤口不擇言,“你不就是個雜毛嘛!”
話一出口,後悔了。
但是哥哥居然沒有生氣,只是沉默著,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就像小時候一樣。
小時候的蘭澤動不動就炸毛。
自己跑不好,摔在地上;跑在前面的小孩,一大幫圍上來嘲笑他,他總是炸毛。
那時候,如果哥哥碰巧在的話,就會走上前來,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大部分時候會伸出手,拉他起來。
有一次哥哥蹲下來鼓勵他:“小澤加油,自己站起來。”
小蘭澤回答:“呸!”
所以,這個被稱為哥哥的人,始終處於高不可及的地方。直到今天依然如此。
而直到今天,蘭澤的戾氣依然會莫名其妙地冒出來。除非完全隔絕當年環境中的一切。比如說——當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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