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體海鞘,看起來一堆堆的像袋子,有很大的空腔,構造簡單明瞭。很像是一種原始的腔腸動物。其實不是。這東西不簡單。
幼體海鞘是有脊索的。
脊索動物是脊椎動物的祖先。
在脊索動物之中,海鞘這一支,隨著成長越來越退化。
幼體像蝌蚪,可以在海水中自在遊動,有一根脊索。長大之後脊索不但沒有發育成脊樑骨,反而萎縮消失了。渾身變成了腹中空空的口袋,像植物一樣固定在岩石上,喝海水為生。整天宅著原地不動,腦子這種東西它用不到,於是也分解掉了。
為什麼這東西越成長越退化?這就是海鞘吸引人的地方。
大廚陸崇顯師兄讀博士已經到了第十四個年頭,一直圍繞海鞘做細胞內的各種分子級研究。從各種功能蛋白質到核酸序列、核糖體,各種方法得到的測定結果攢下了一大堆。他做的慢,遲遲攢不出有分量的成果,夠不上授學位的門坎,所以遲遲畢不了業。他看上去倒是不著急。
實驗室裡的全體老師同學們,大家其實都挺開心的。因為陸師兄他廚藝好。
蘭澤閒得很,主動攬下了給陸師兄幫忙的工作。他要做的,主要是處理陸師兄攢下來的資料,把師兄需要的東西優先挑出來。在資料處理和分析方面,陸師兄除了會畫餅圖和柱狀圖,實在說不上擅長。
在蘭澤之前,有一位劉師姐與陸師兄合作了幾年,她負責實驗資料整理和具體分析。師姐拿到學位之後,已經去聯合體某基地開飯店了。據說師姐的海鮮功力也很了得。
蘭澤倒也認真考慮過,要不要也向陸師兄討教兩手做菜的手藝。可是他身為突變攜帶者,到海邊都受限制。所以,未來收拾海鮮的時候,會不會觸景生情呢?猶豫不決之下,做菜這種事情,還是交給神經強大的人好了。
蘭澤早出晚歸,週末也留在實驗室裡。除了帶小朋友們的高數輔導課,和去理學院面見馮大師參加討論課,他必須離開實驗室,其他時候一直全天候守著陸師兄,配合整理急需的資料。
對妖精的各種浪,他可謂眼不見心不煩。
實驗室裡人人想給陸師兄幫忙。因為他不光廚藝好,人品更好。國家級廚師請吃大餐是什麼概念?能幫上陸師兄的人,都深感榮幸。老師們也不例外。
廚師眼中的大餐,和一般人眼中的大餐,都不在一個檔次。
當年陸師兄是被老羅教授硬挖進來做博士的。他雖然工作進展速度慢了點,但一步步的實驗,設定得十分踏實和嚴謹。陸師兄現在只欠一個圓滿的成果。大家都期待著。
話說回來,數學家眼裡的資料,也和一般人眼裡的資料不同。
那些資料蘭澤處理得還挺順的。他用大量時間給資料重新歸類。原來的分類方式十分繁雜。他重新歸類花了一個多星期。抽空把陸師兄需要的資料先整理出來一小部分。同時用實驗室裡的電腦寫了個專用演算法。匯入資料是另一部分比較耗時的工作,一邊調整一邊匯入又是將近一個星期。匯入完畢,演算法跑起來。陸師兄要的東西里最複雜也是最後那大塊兒,秒速精準搞定。
得到陸師兄價值千金的請客邀請之後,蘭澤就回宿舍了。
他泡實驗室輕鬆半個月夠多了。時間又到了週末,他必須用剩下的半個休息日,繼續啃馮氏書目。他該把腦子換回到馮大師的書目上面,再痛苦也得換回來。
大起居室裡,下午的陽光中,衛妖精坐在他剪輯影片用的大平板前。
倒是沒在玩小電影。
沒有訪客,室內安靜。
就連衛妖精對著大平板說話,也是輕聲細語。
蘭澤有種回家的感覺。
他喝了點水,啃了會書,度秒如年。
衛妖精在輕輕地“嗯嗯嗯”。
他的角落傳來女孩子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