個人之間互相轉賬的稅率相當高,而徵稅起點又是相當低;所以想擺攤的人,必須開通小商戶身份,哪怕是學生也不例外。
小商戶要交營業稅,從收款裡提取的營業稅稅額低到可以忽略不計;不過小商戶個人,還有一份所得稅要交。
衛妖精二十歲成年以後,他媽給他發零花錢,為了規避私人轉賬的高額稅率,先後註冊了好幾個小公司。公司沒收入不用交營業稅。用公司給兒子發錢,雖然妖精要交所得稅,但徵稅起點就比私人轉賬高得多了。
這樣避稅,比用小商戶方式還有利。他們家的人,大概“合理避稅”如果不是偷稅漏稅)是本能吧?貌似,幾個小公司後來都成了衛妖精的玩具。
大人給未成年的小孩發零花錢,用下掛的副賬戶更合適。依照“視如一人”原則,不用交任何稅。未成年子女、老年期父母以及夫妻之間都可以開通副賬戶。蘭澤和張荷,互相開通了副賬戶,也開通了最大限額50。但是蘭澤本人的賬戶,有一段時間只有民政救濟,這個錢只能支付自己的生活必需花銷,沒法分享給別人共用。那段時間,他買裝置買車票用的都是張荷的錢,而他吃飯用的救濟專款張荷卻動用不了。
說個笑話,和個人轉賬限制也有點關係:世界東方堂堂神州,竟然沒有遺產稅。
這是為什麼呢?因為幾乎沒有遺產。
一個人去世前,可以指定給任何人留下紀念品,或者留下不超過個人資產10的財富。剩下的部分呢?當然收歸民政了。神州民政部真是全世界最有錢的政府部門了,每天都要考慮:又多了一大筆財富,怎麼打理呀?如何花錢呢?
從即將離開人世者的角度,某些討厭的親生兒女,生前都懶得互相搭理,死後還管他們幹嘛?我死後哪管他洪水滔天。既然子女生前無義,也就休怪父母死後無情了。
對於真正在意的親戚朋友,不管什麼事情,生前都足夠處理好了。一門心思移交財產的人,會在意轉賬稅嗎?值得憂慮的,不該是稅額,而該是人心吧。
話說回來,神州對於公民的海外資產,倒是承認遺產的。血緣關係、領養關係、指定繼承人,都可以接受海外遺產。不但不收稅,如果出門的錢不夠還贊助食宿路費。這就令人搞不懂了:為什麼要讓無階級社會的公民,接受海外資本主義的腐蝕?
在這個普遍沒有遺產的神州,祖先能夠正常傳承下去的最寶貴財富,大概就是優秀的基因了。在社會撫養和社會教育的制度保障下面,天賦,才是個人一切成就的起點。
從這個角度看,老爺子傳遞給蘭澤的基因,一點用也沒有。特別是什麼“重大有價值突變”,蘭澤一點都不想要。那種東西乾脆是負資產——唯一作用就是給他的人生製造障礙。
在眾人的圍觀之下,寫毛筆字的幾個學生,看著挺專業。他們身著儒衫,分工明確。有人寫字,有人拿噴壺噴紙,還有人刷漿糊裝裱。在如今這個年代,寫毛筆字,與其說是一項技能,不如說是一項行為藝術。這幾個學生按照傳統技藝進行的動作,一招一式從容不迫,透著幾千年傳承下來的優雅,很有觀賞價值。至於完成後的作品,歸宿很顯然是裝飾屋子。
張荷站在學生們的攤子前面,興致勃勃地看寫字。
蘭澤打算如果買字的人不多,乾脆他也買幾張,回家可以掛健身房。那個房間太空,有一整面牆是硬質塑膠的大鏡子。張荷不在家的時候,一個人進那個房間總有點瘮的慌;咳嗽一聲,迴音能響半天。如果寫幾幅《正氣歌》裡的辭句,掛在大鏡子正對面的牆上,能不能辟邪蘭澤說不好,迴音肯定能吸收掉不少。
蘭澤閒站在寫字攤的外圍,剛開啟一個芥末凍塞嘴裡,忽然發現有奇怪的視線在盯著他。
扭頭望去,是個女的。看上去像西亞歐洲一帶的人,長相還有點眼熟。
一頭燦爛的金髮,編了單麻花辮,從背後甩在胸前。五官精緻,體態輕盈。實在是個少見的大美女。
蘭澤覺得視線有點模糊。他努力睜大眼睛,想辨認得清楚點,眼淚卻不受控制地冒出來。
那個大美人已經衝了過來。
“終於等到你。”金髮女子不但眼熟,聲音更是熟悉。“我知道一定可以遇到你。”
蘭澤終於看清楚了她的臉。和印象中的平凡無奇不同,現在的她,在一片金色霞光的籠罩下,美得如同朝陽,令人目眩。
“雲……”蘭澤只記得她的中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