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琅桓在補靈洞,已然是坐不下去,記憶這種東西,一旦恢復,就會洶湧澎湃,讓你措手不及。上神又如何?一樣抵不過七情六慾。
青棠的屍骨已經化了,他死去有三百年了吧。雲琅桓撫摸著他的靈位,幾萬年了,越青從未與他同一條心過。這孩子,或許是她唯一次真心相許,可是終究還是死了。他死在自己的劍下。越青空洞無助的眼神浮現在他眼前。心疼難忍的他走上了雷霆誅仙台。曾經在那裡,他陪著越青捱了八十一道天雷真火,也看清了自己的內心。
他,不願意去做那神仙,不願意去做什麼天君,他唯一想做的就是那個女人的夫君。碧海青天閣裡的日子是他最快樂的時光,哪怕他知道越青一直在吸他的靈力,他也一點不介意。只要她開心就好,只要她不離開就好。
如今生死兩茫茫,不思量,自難忘。倚樓望人間,皆是愁。天地萬物蒼生,白駒過隙,塵滿面,鬢如霜。遙想創世初,情義兩難全。
他的琴聲,千轉百回,只叫聽的人,好生入情,肝腸寸斷,無聲泣下。
琴聲斷,他難忍心疼,踱步去了人間。
“小二,上好酒。”
奈何,喝了幾天幾夜,酒總是醉不了。他起身,丟下錢:“不夠烈。”
“客官,最烈的酒在莫城。只是無人敢去。”
“莫城?!”
雲琅桓回憶起了那青龍曾經說過,在莫城等他。對,他要去莫城。雲琅桓喝了幾天,有些醉了。可是他的身影太顯眼了,他的灰白色的長袍,頭頂上的玉冠。格外引人注目。
陀州,兩軍交戰之地。
玉沅公主走在城裡,這一片荒涼,讓她心裡不自覺地期望戰爭結束的場景。
十年前,叛軍逐漸壯大。她於三年前不再修仙問道,回來幫助她的父親和弟弟。三年來,叛軍的攻勢似乎就一直徘徊在陀州。這讓她很奇怪。
直到使者說,叛軍使者要與她見面談判,她便親自來了這陀州。真正是滿目瘡痍。正如文人墨客所說,天下興亡,百姓皆苦。她能做的,就是早日結束這百年的戰亂。
前方一酒家,將一位公子請了出來:“公子,你喝了半個月了,這麼喝,身體受不了啊。你回家吧,回家啊……”
公子此刻沒站穩,跌坐在街道上,白色的衣衫已經髒兮兮的了,只聽他醉話連篇:“我不怕死。我沒有家了,活著有什麼意義?我有錢,這天下都是我的……”
公主沅聽到他沒有家,心裡第一個想法就是被這場仗給害得。心裡不忍,走了過去,叫人把他扶起來:“公子?”
那人還在胡話:“我沒有家。我把我兒子殺了,我把我妻子給休了。我沒有家,我生來就沒人疼沒人愛,我活該孤獨……我沒有家。”
公主心生憐憫:“帶他回去吧。”
那公子自然就是那可憐的雲琅桓。公主讓人給他收拾一番,親自給他餵了醒酒湯,才仔細看了他。
真是一表人才,玉樹臨風風流倜儻的仙君一般。
雲琅桓酒醒過來,就覺得有人盯著自己,遂睜開眼睛,與公主沅四目相對,頓時,兩人都嚇了一跳。
還好都是見過世面的人。
“你醒了,我看你醉了,就帶你回來了。”
雲琅桓立刻下床,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這是蓬萊山藍家的弟子,當然她身上還有龍氣,這是未來的女王。
拿了一些錢給她:“對不起,給你添麻煩了。我這就走。”
雖說公主也是修道人,藍家個個也都是樣貌出眾,可是如同這位公子這般完美的男子,她也是第一次見,有些捨不得。於是她問道:“公子,是不是遇到了什麼難事?”
雲琅桓立刻搖頭:“沒,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