焱飛煌語畢,雙手再度合什,手掌輕拂過的空間帶動奇異的引力,空間亦稍顯扭曲。
宋師道心頭一震,恭敬道:“大師請說。”
時間已近晌午,焱飛煌獨自一人晃悠在大路上,路過一個當街雜耍攤時,見裡三層外三層的圍滿了人,當下也來了點興趣,湊了過去。
邊走邊環顧時,驀得發覺十幾丈外的兩條怪異的人影。
藉著低頭的當兒,焱飛煌眼角瞥向他們,仔細打量了一下。
其中一人最右邊一人臉如蠟黃,瘦骨伶仃,一副行將就木的樣子,眉梢額角滿是悽苦的深刻皺紋,但身量極高,竟可與焱飛煌媲美。他的鼻子既高且彎,嘴唇肥厚,眉毛則出奇地濃密烏黑,下面那灼灼有神的眼睛卻完全與他悽苦疲憊的臉容不相襯,明亮清澈如孩子,然而在眼神深處,隱隱流露出任何孩子都沒有的冷酷和仇恨的表情,令人看得不寒而慄。他所穿的一襲青衣出奇地寬大,有種衣不稱身的彆扭感,背後還掛著一個金光閃爍的獨腳銅人,理該至少有數百斤之重,可是負在他背上卻似輕如毫毛,完全不成負擔。而另一人勁裝疾服的大漢,背插特大鐵戟,勾鼻深目,有種說不出的邪惡味道,一看便知不是甚麼好路數的人物。最古怪是頭上戴著個帝皇始用冕板冕旒俱全的通天冠。
這兩人正向焱飛煌這邊走來,但他們注意力卻都在圍觀雜耍的一群少女身上。還好焱飛煌為人謹慎,否則一旦正眼注視他們,很可能會被他們發現焱飛煌的不平凡與其所在位置。
順著他們的目光望去,焱飛煌發覺吸引兩人注意力的那群少女的確是頗有姿色,她們穿的均為具有民族特色的綵衣,配色豔麗,最惹人注目的是小領斜襟服飾的兩袖以紅、黃、綠、紫、藍五色彩布,拼接而成。下襬邊子綴以寶石。又在長衫外面套上以紫紅、深藍鑲花的坎肩。腰間扎著長綵帶,綵帶兩端以盤線的刺繡方法繡成花烏紋飾。絢麗多姿處,仿似天上的彩霞,化身為明媚動人的美女,現身凡間。其中一女只是身形略高,腿兒特別長,笑容更是甜美,不知如何卻能令人有豔壓群芳的深刻感覺。
這群少女不時發出高聲的尖叫,似是在為人群中心獻藝者喝彩,的確比中原靦腆女子要更有活力與吸引力。
焱飛煌目光只在那群少女身上打了一個轉,迅速收回,若無其事地跟在剛剛那兩個人的身後。他已經猜出前面十幾丈外招搖過市兩人的身份:背掛獨腳銅人的便是向雨田四大弟子之一,逆行派的派主,邪道八大高手末榜的‘倒行逆施’尤鳥倦。而背插特大鐵戟那位則是向雨田四大弟子之一,霸王谷的谷主丁九重。
逆行派、霸王谷、赤手教、媚惑宗被稱為邪功異術四大魔門別傳,派主分別為向雨田的四位嫡傳弟子。焱飛煌納悶尤鳥倦與丁九重怎麼會到了成都,又混在一起。更想不懂赤手教的教主周老嘆與媚惑宗的宗主‘媚娘子’金環真怎麼沒出現。
收斂毛孔跟隨二人良久,二人來到成都南街一個極繁華的商業區內,寬敞的街道兩旁,青樓賭館林立。尤鳥倦與丁九重大搖大擺的進入一大組建築群中,焱飛煌抬頭望去,大紅匾額上書四字:川南賭坊。當下心頭暗喜。
川南賭坊規模宏大,主建築組群是處於中軸線的七座木構建築,以走廊貫通,廊道兩邊是水池石山,花草盆栽,另外尚有十多座較小型的房舍院宅,眾星拱月般襯托起中心處的七座主堂,周遭以高牆圍繞。面向主街的外牆則是掛滿燈籠,焱飛煌心忖今晚定會亮如白晝。主堂入口處擠滿人群,川流不息。
入場的費用實是抽給當地政府的一項賭稅。際此在在需財的時刻,各地治權抽稅的方式更是五花八門,巧立名目。一般賭場的入場稅由政府派駐的賭官宜接收取,然後撥入政府庫房,不經賭場。
自戰國時期開始,由於賭博為禍甚深,往往令人傾家蕩產,又引致種種破壞社會秩序和風氣的弊端,故有禁賭的法律。始皇一統天下,由李斯制定禁賭的法律,輕則“刺鯨紋臉”重則“撻其股”漢代亦續施賭禁。至魏晉南北朝,士族興起,法禁鬆弛,雖有禁法條文,卻名存實亡。隋朝未年,政治弛廢,官吏好商遂同流合汙,大興賭業,聯手發大財。隋滅後此風更變本加厲,各地政權樂得收入大增,於是轉為官商合作的局面。
川南賭坊卻不同,一來因為巴蜀地理位置特殊,遠離戰火,享受太平,因此不會出現官員榨取賭場提成的現象出現。二來川南賭坊是成都最有規模的賭場,大老闆‘金算盤’霍青橋,乃巴蜀有數的高手,聲名僅次於解暉、範卓、奉振等一方霸主之下,兼營青樓生意,商業地位極高,連解暉都賣他們的賬,自然更不存在哪個人敢來問川南賭坊提成之事了。
以焱飛煌這一身高檔的服飾與闊綽的出手,入場稅不但交足,小費亦多得嚇人,守門的八個大漢立即眉開眼笑,眾星拱月地將他請入指定的貴賓堂,也便是他跟蹤尤鳥倦與丁九重,親眼見他們所走進的主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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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每座大堂各聚集一、二百名賭客,但卻絲毫不覺擠迫氣悶,通明的燈火下,絕大部分均為男賓,女賓雖佔少數,但都長得異常漂亮,有些賭得比男人更狠。
尤添春意的是在賭廳內穿梭往來的女侍,無不是綺年玉貌的美女,性感迷人。
焱飛煌無視所有媚眼,跟隨領路人進入最大的中心貴賓堂。
只發出少許氣機,不用抬眼看,焱飛煌已探知尤鳥倦與丁九重的位置。但他依舊抬起頭來故作尋找賭桌。
左側一個大賭桌前,一道熟悉的身影映入眼簾,焱飛煌心頭暗笑,走了過去。
大桌上圍坐四人,除了莊家外,另外四人中最顯然的莫過於女扮男裝的侯文卿,只見她玉臉朱唇,既嬌豔又青春煥發。秀髮烏黑閃亮,在頭上紮了個男兒髻,把皙白的膚色更是襯托得玉骨冰肌,動人之極。而她的古劍卻沒帶在身邊。
左側的男子年紀在三十五歲許間,個子高瘦,臉龐尖窄,只下頜留有一撮山羊鬚,看上去那張臉就像馬和羊的混合體。坐在椅子上似力圖把本是弓背哈腰的體型弄得挺胸突肚,一副裝腔作勢的樣子,更活像個四處胡混的江湖騙子。身上衣著光鮮,無論用料手工,均是貴价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