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怒蛟幫的艦上一片忙碌。
浪翻雲卓立怒蛟號甲板上第二層的望垂處,觀察著在星夜中船隊前進的情勢。
百多艘沒有燈火的大小戰船,無聲無色地在湖面推進。
左翼是以飛蛟為主的三十艘戰船,由乾羅指揮;右翼是水蛟為主的戰船,由赤尊信負責。為了防止內部衝突,這兩人屬下都是他們的原班人馬。
怒蛟號和三十多艘較大型的戰船,則居中策應。
這十年來,還是首次傾巢出擊,心情既是興奮,又是緊張。
浪翻雲看著數萬兒郎忙碌的身影,心中暗道:“無論如何,我們必然能夠衝出胡節水師的攔截。”
這時凌戰天和翟雨時分別來到兩旁。
翟雨時吁了一口氣,抹掉額角的汗水道:“報告浪首座,一切預備妥當。”
凌戰天補充道:“護板和船身均重新包上生牛皮,又塗了‘防火藥’,足可應付敵人的火箭和火彈。”
浪翻雲點頭稱許。
要知水戰不外攔截、撞擊、火燒三種戰術,而其中火燒一項,最是厲害,焚敵莫如火,往往可藉此決定勝負。
戰船無論裝上防護的鐵板,又或像怒蛟戰船般在船頭裝尖鐵,仍是以木質為主,且須以桐油浸塗,以延長在水中使用的時間,卻頗易著火。兼之船上的篷、索、帆、板等物,無一不是亦易燃燒,因此當年陳友諒雖舳艫連線,旌旗蔽江,仍不住朱元璋在上官飛之助下的火攻,致全軍覆沒,奠定了朱元璋的帝業。
因此水戰之道,首要在防火。
自宋代開始,水師戰船多以泥漿和藥物,塗在船身樓牆上,以作防火,可是泥塗不易持久,故又有各式各樣的防火藥,又稱“蓬索藥”。
凌戰天正是這方面的專家,他以明礬、蜂脂等物熬漬為漿,再把船上各物浸透其中,就算被火球火箭射上,亦不會著火。如今再裡以不易燃的生牛皮,加塗防火藥,自是更策萬全了。
浪翻雲目光落到船舷架設的火炮處,冷靜地道:“形勢如何?”
戰爭之要,在於情報。
怒蛟幫傳訊的千里靈,能飛翔於船與船間,雖在船上,仍可接收陸上和海上的訊息,故能對形勢瞭若指掌。
翟雨時道:“果如赤尊信所料,胡節的水師不敢冒失去怒蛟島之險,調集戰船,在島周圍佈防。但看其形勢,是想生生困死我們。”
浪翻雲:“湘水那方形勢怎樣了?”
湘水是洞庭的出口,若要擺脫大軍的圍困,只能走這條路。
翟雨時臉上露出陰暗之色,沉聲道:“駐守湘水口是胡節的副手馬步堅,手上有二百多艘戰船,本不足懼,可是我剛接到飛報,有五十多艘以‘蒙衝鬥艦’為主的戰船,趁黑沿湘水順流下洞庭,看來應是黃河幫的船隊。”
凌戰天冷哼道:“定是黃河幫的聯合艦隊,想不到胡節真的和黃河幫聯手來對付我們,為了對付我們,看來朱元璋還真下得了血本。”
浪翻雲道:“若我們照原定計劃趕上湘水去,豈非給人順江而下迎頭痛擊?”
凌翟兩人自然明白他的意思。
在水戰上,水流和風勢的順逆這兩項均有決定性的作用。
當年戰國時代,吳楚之爭中,吳國從未打過一場勝利的水仗,道理便是楚人居江上游,因此吳國每戰必敗。
其次是風向,無論射箭、船速、火攻,自然亦是順風者佔天時之利。
孔明借東風,便是為了這緣故。
翟雨時道:“這便是我擔心會被胡節斷我們後路的原因。假若我們攻打胡節,不要說他們攬有實力遠千艘的大小戰船,以他們這些日子來的養精蓄銳,攻防措施必做得非
常充足,要困著一個小小的怒蛟島,當是綽有裕餘……”
凌戰天打斷他道:“大哥和我在老幫主領導下,轉戰江湖,那次不是以少勝多,戰爭總是有風險的了。”
翟雨時凜然道:“多謝二叔教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