倏然之間,溫柔刀光大盛,激盪如江海,變得不再溫柔。
只見刀光如碧海,漾漾生波,原隨雲的劍袖,就似澹澹海波上的長虹,浸沒其中。
長虹瑰麗奇幻,但終歸立足於海上。
如此情勢,原隨雲若不生出其他變化,敗亡便早已註定。
焱飛煌看的津津有味,甚至有些佩服曇花的膽大心細,全然沒有一絲緊張。
自己如曇花這般年紀的時候,焱飛煌的劍法和臨陣決斷,比之她還稍有不如。
只是這些年焱飛煌見過的少年天才比比皆是,然而最後能成就他這般天人之境的卻一個都沒有。
曇花縱然如今已然有刀法登峰造極的勢頭,可見來能否走到薛衣人那一步,都說不準。
武學之道,如逆水行舟,不進則退。
根基不深厚,縱然勇猛精進,到頭來也是鏡中花、海底月,得失難以計較。
而在根基這一點上,沒有人能和焱飛煌相提並論。
原隨雲自然不會黔驢技窮,他更不會坐以待斃。
接下來他的劍招,甚至連焱飛煌都忍不住為之喝彩。
若是曇花剛才那死中求活,已經是臨陣交鋒之際,絕頂的應變,絕頂的機緣。
那此刻原隨雲的反擊,便是習武之人到了絕頂層次之後,日夜追尋的那縹緲至高大道。
原隨雲一聲清嘯,聲音直達九霄。
他的兩隻長袖居然使出了兩種不同截然不同的劍法,他右邊的長袖依舊是一招清風拂柳,左邊的長袖卻是峨眉派的柳絮劍法中的一招柳絮紛飛,簡直好似左右互搏。
兩招來自不同的劍法的招式,其心法也大為不同。
然而他同時使出來,卻神完氣足,根本沒有內力衝突的隱患。
清風拂柳浩然廣博,柳絮紛飛卻縹緲無蹤。
兩者一奇一正,相輔相成,頓時生出莫大的威力,彷彿陰陽太極。
且兩種劍招相生相剋,居然再將巴山顧道人的迴風舞柳劍法的神髓演繹其中,將武道之中的生克變化之道發揮得淋漓盡致。
單單這一下,無論曇花的刀法如何來不知所來,去不知所去,縹緲無極,她的刀光如何淡淡隱去,出入有形無形之間,終究不能逃過原隨雲的劍袖籠罩。
曇花眼見陷入必敗之境,焱飛煌卻依舊一副淡淡然作壁上觀。
原隨雲判斷焱飛煌看來是兩不相幫了,眼前這女人武功之高,足以列入天下前十。
他原隨雲梟雄心性,絕不會給自己留下如此可怕的敵人。
若非今夜生死相鬥,令此女沒有把握住機會逃生,今夜之後再想殺她,絕對千難萬難。
念及此點,他也無憐香惜玉的心思,出招愈發凌厲,十丈方圓,皆是劍氣縱橫,披荊斬棘。
長街上空,瓦片紛飛,沒有一處完整的屋頂,街上的青石道上,碎裂之聲,經久不絕,彷彿慟哭。
但見曇花和原隨雲從屋頂打到長街,從長街打到屋頂,又從屋頂打到天上,來回往復。
這一戰耗時頗久,縱然原隨雲穩佔上風,卻不願意留下破綻,給曇花找到同歸於盡的機會,一點一滴將曇花逼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不知不覺間,天將破曉。
焱飛煌看了一夜絕世之鬥,頗覺快意,甚至有閒暇找了一壺酒,一隻燒鵝,邊吃邊看。
以前都是自己和別人打生打死,石破驚天,如今作壁上觀,焱飛煌覺得這種感覺,還真是值得品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