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習習。
焱飛煌靜靜的佇立在江邊,在胡鐵花眼中,無論是江邊的草木,還是遠遠的青山,更或者拍岸的驚濤,這一刻都自然而然的成了焱飛煌的陪襯。
——我的個親孃啊,這小子的氣勢,竟然和他老人家有些相似!
江湖上對楚留香與胡鐵花的師承有很多猜測。
江湖流傳他們本是世家子弟,而且自幼好武,是以家裡為他們請了不少武師,但他們的武功卻絕不是這些武師能教出來的。
因此世人更傾向於,當時他們家裡有位隱跡江湖的風塵異人,在暗中偷偷傳授給他們武功,也有人懷疑他們湊巧得到了一本前輩高人留下來的武功秘笈。
然而,胡鐵花雖然和楚留香雖是一起長大的,但武功的路數,卻絕不相同,胡鐵花的武功走的是剛猛一路,似乎和昔年‘鐵血大旗門’的武功有些相似。
傳說昔年鐵中棠大俠重振鐵血大旗門後,夜帝父子就和大旗門中一位叫赤足漢的前輩遠遊海外,他們曾經經過兩人的故鄉,因此有人推測楚留香的武功或許是夜帝傳授,而赤足漢卻收了胡鐵花做徒弟。
這並不是全部的真相,但已相去不遠。
基於這個傳說,胡鐵花心中的“他老人家”究竟有著何等分量,當真驚世駭俗,或許就是那鐵血大旗門的耆老赤足漢,甚至……那道月下帝王的身影。
但即便如此,此刻胡鐵花卻感覺焱飛煌的身影與“他老人家”有些類同。
事實上,他的感覺沒有錯,但他本人並未認識到。
然而即便未認識到,他心裡依舊驚駭,只是口中卻故作不耐:“我說焱小子,你在這江邊傻站著幹嘛呢?”
焱飛煌懶洋洋回應:“聽人彈琴。”
胡鐵花道:“這裡除了你我兩個的說話,就只有江上風吼,江中浪響,哪有什麼其他的聲音。”
焱飛煌道:“真沒有麼?”
胡鐵花之前沒注意,這時候定了定心神,果然聽到一絲若有若無的琴聲,琴音之高妙,一旦集中注意力去聽,便格外分明,動盪江濤。
即使胡鐵花不喜音律,也覺悅耳曠神。
胡鐵花如此,焱飛煌更是能想象出在江漢之上,有人曲意深長,神情灑脫,而山之巍巍,水之洋洋,斧伐之丁丁,櫓聲之欸乃,隱隱現於十指流幻間。
胡鐵花並沒聽出那操琴之人,於青山綠水間自得其樂的情趣。
他道:“沒想到大江之上還有如此內力深厚的高手,要不去見上一見。”
江風頗急,要將琴聲傳出到兩人的位置,若非內力深厚之輩,絕無半點可能。
焱飛煌心思流轉,這琴聲清新自然,普天之下能有如此高懷之人彈指可數,這些人中所認識的人,卻只有無花能有此造詣。
他確定此人不是無花,無花技藝精湛,卻還沒有如此高深的內力。
胡鐵花只聽得出來人內力很深厚,焱飛煌更能聽出對方內力恐怕臻至生生不息的境界,登臨天人化生的妙趣。
雖然比起他來依舊天差地遠,比之白衣人也是不如,但放在當今武林,這種高手亦可以算得上鳳毛麟角的存在。
這種人本來就不多,焱飛煌也大約猜得出是誰。
焱飛煌跟他從未打過交道,卻不知這人此舉何意。
他懶得多想,以自己這近似神通的實力,無論何意,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是了。
焱飛煌道:“你難道不知道,這種人你越去找他,反而可能見不著,不去找他,說不定他自己就找來了。”
胡鐵花道:“這話倒也不錯,好比說有些男人犯賤,姑娘送上來不要,等姑娘走了,反而惦記心慌。”
焱飛煌聽了胡鐵花一番論調,頗有些慼慼。
本來胡鐵花說的是自己和高亞男,不過焱飛煌覺得把自己代入進去,也沒什麼違和之感,之前他也差不多經歷了類似的一段。
或許大抵男人的心思也很難猜,若非如此,他為什麼還要用人情去請中原一點紅夫婦照看石秀雲。
想到這裡,焱飛煌咳了咳:“小胡,可聽說過快網張三?”
胡鐵花聽到快網張三這人,眼睛一亮,都不計較焱飛煌喊他‘小胡’。
他說道:“這小子抓的魚又香又嫩,對了!他應該就在這一帶,咱們去找他撈幾條魚,喝點小酒。”
胡鐵花本還有些擔心楚留香會被捲進清風十三式失竊的這件大事來,這時一想到張三的烤魚,只覺得他好像大概有三天,甚至四天沒有吃飯了。
如今他跟花姑媽翻了臉,自己又是個窮光蛋,更何況論起來焱飛煌才是罪魁禍首,此時不攛掇焱飛煌去吃喝一頓,簡直都對不起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