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章甫自問也是心思詭詐,八面玲瓏,極其善於設局鬥智之輩,然而若是將自己與谷星燚易位,他自問不可能想到比谷星燚字數更少,且又能起到同等效果的語句。
想到這兒,谷章甫腳底莫名湧起一股寒氣。
——狗崽子!好敏捷的思維反應,好陰險的算計,幸好老天幫忙,這小狗崽如今已經是個廢物,若是當日他開脈不出意外,讓他安安穩穩的成長十年……不,就算是五年,以這份心機,再配上那時的實力,整個南焰谷家還有誰是他的對手!
谷星燚出口挑撥穀蒼狼對上谷章甫一眾,雖然隱藏在“一招”中的那份用心非是人人能察覺,但若單以要谷蒼狼以谷章甫一眾為踏腳石這點,少年的語句已可說是明示。
將這番明示收在耳中,谷正陽沉默了一會兒,感覺兒子這番行為不妥,就要出口教訓。
然而,他未開口,妻子程素香已搶先一步握住他的手,示意他別那麼做,谷正陽話到嘴邊,但礙於悍妻慈母,只得忍了下來。
此時,面對谷星燚的要求,谷蒼狼放聲狂笑起來。
“哈哈哈,先示意我以這群傢伙為證明實力的試驗品,後又來上一句‘高手出招,一式足以’……燚小子,上古的司馬昭之心,此刻可明明白白地印到你身上了。”
“二叔的指控過激了,侄兒我只是給出最合理的建議罷了。”谷星燚年紀輕輕,然而面對氣勢逼人的狂傲二叔,卻是沉穩冷靜。
“二叔,首先我向二叔推薦的試招人選,是因為此刻在場除他們之外,其餘皆是天罡武館之人,而所有天罡武館之人都與我爹息息相關,你無論傷殺任何一人,都有可能影響到我爹的心境,令他在戰鬥中發揮失常,二叔你等待這場對決多年,想來最終欲得的不會是一句勝之不武吧,因此,二叔施招展現實力的物件,以此時此刻來說,那就只有……”少年攤手朝向谷章甫一眾,此刻他暗示明示都免了,直接拱手請君入甕。
一頂“勝之不武”的帽子扣下,谷蒼狼霎時無聲,就如谷星燚所說,今日若戰勝谷正陽,那他最聽不得的就是“勝之不武”這四字。
但就如谷星燚所分析,如果他施招的物件是谷正陽在意之人,那在旁人看來,谷正陽心性必受影響,而自己的勝利,也會被解讀成非真正實力,而是行了卑鄙的擾心手段。
“再說那‘高手出招,一式足以’,二叔,侄兒我年輕不假,甚至並非星者,但就這八字而言,侄兒卻不認為是自己見識淺薄,解讀錯誤,這八字是侄兒研讀我朝祖皇傳記後,根據傳記中祖皇多次對敵時的經歷,濃縮凝聚出的八字,祖皇的武道精華。”
燊國的開國祖皇是位傳奇人物,傳說他戎馬一生,在很年輕的時候修為便到了至高的星王境界。
後世的燊國皇帝將這位祖皇的生平事蹟編輯成書,尤其是祖皇一生經歷的大大小小數百戰,幾乎都記錄在冊,這本書被稱為祖皇傳記。
早在數百年前,祖皇傳記便流傳天下。
時至今日,祖皇所經歷的大大小小之戰,早已成為一個個膾炙人口的故事。
而在這一個個故事中,祖皇那冠絕天下的星武之力最為人津津樂道。
在這數百段描述祖皇絕世武力的故事中,“對峙一日一夜,出手剎那間分出勝負”“祖皇連避三十多回合,隨即一招制敵”……諸如此類的敘述在這部傳記中出現的頻率非常高。
雖然整部傳記沒有一句祖皇親口敘述,類似“高手一招勝負”的斷言,但傳記中祖皇無數次的表現,再再說明這位立於星者巔峰的人物,在此事上所擁有的觀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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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當谷星燚“祖皇傳記”出口,即便狂傲如谷蒼狼,聽聞“祖皇”之名,也不由收起面上的輕蔑。
“因此侄兒我才說,二叔的指控過激了。”
“照你的意思,我今夜想要挑戰你爹,就必須在這幫小人中挑個倒黴蛋顯顯身手嘍?”谷蒼狼沉默了半響後如此問道。
“這不是照我的意思,僅僅是出於對比試的最終結果其公平性的考量。”
谷星燚將自己身上的責任卸的乾乾淨淨,一口咬住谷蒼狼無法割捨的“公平性”,這句話不啻變相承認,谷蒼狼今夜唯有在谷章甫眾人身上露一手,才能挑戰谷正陽。
忽然,谷蒼狼放聲狂笑:“哈哈哈,燚小子,好明目張膽的借刀殺人吶!”
“欸,二叔,今日是我的生辰,我實在不想天罡武館的土地上沾染一些閒雜之血,因此,借刀確實,殺人還請二叔把握分寸。”
谷星燚此言一出,一旁被愛妻拉住的谷正陽眼神稍稍緩和,他本不贊同兒子挑撥穀蒼狼與谷章甫一眾對上的舉動,然而欲出面喝阻的他被妻子拉住,此刻又見兒子行事還算有分寸,便決定先在一旁靜觀其變。
谷蒼狼露出一抹嘲諷的邪笑:“想要借刀,卻還立下諸多限制,燚小子,生辰之夜,送你一副‘得寸進丈’的對聯如何?”
得寸進尺這個成語,原是比喻有人貪心不足,得了小的,還要大的。
此刻谷蒼狼將“尺”改為“丈”,那就是要更大的了。
“只有‘得寸進丈’那最多算是一副橫批,如果二叔要送的話,還得湊出上聯和下聯來,嗯,讓我想想……哈,有了,月黑風高生辰夜,狼叔一式賀歲成!”
上聯,月黑風高生辰夜,下聯,狼叔一式賀歲成,橫批,得寸進丈!
整個內廳霎時間陷入一種怪異的寧靜中,出口成章,七步成詩,眼前這小子雖然在星者道路上是個毫無水分的廢物,然而撇開星者不談,他所展現出的天賦才情,卻活脫脫依舊是當年那位名動百焰的第一少年天才。
見眾人被自己脫口成章的才情震住,谷星燚的眼底掠過一絲得意之色,而且下一瞬,察覺到自己的心情,少年即刻收斂心神,將眼底的得意收斂的半點不露。
若是四年前,四周這種萬眾矚目的視線一定會讓他享受非常,然而過了四年,經歷了那場開脈失敗,少年對眼前這粗淺表象的萬眾矚目早已看淡,雖然他終究不是聖人,內心仍舊有些許浮動,不過總體來說,對於這種虛榮他已經看的淡如清水。
倒不是說年紀輕輕的谷星燚已經完全摒除了虛榮,只不過經歷了這四年的種種,少年的精神年齡大幅度跨越,如今的他即便對虛榮仍舊有所渴求,卻已不是如此表面的程度。